更值得玩味的是诗人的笔法。无论是交待观赏的立足点,还是总体描绘湖上景象,他都不是呆板地描叙。写位置,他忽北忽西;写景致,他忽高忽低。左右变幻,上下呼应,跌宕多姿,隐约透露出诗人既兴奋又闲暇、既深情又从容的观赏心态,并为全诗定下了轻松活泼的情感基调。
如果说首联是长镜头似地总写西湖的山寺云水,那么颔联则是目光收回,进行局部特写,着意刻划早春西湖的花鸟。诗人仍然不作呆板静止的描绘,而是换以疑问的语气出之。写早莺争树,问“几处”,可见不是处处;写新燕啄泥,问“谁家”,可见不是家家。这不仅极有分寸地准确描绘了早春时节特有的景色,而且诗人自身那忽为争树的早莺所迷、忽而又为掠过的燕子所吸引、完全沉浸在这一派莺歌燕舞的早春景色中、时惊时疑、时喜时笑的姿态神情,也栩栩如生地展现在读者目前。方东树评此诗“象中有兴,有人在,不比死句”(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引),是深得此中三昧的。
颈联两句,诗人将目光再次稍稍推开,有似中距离的观照,转而重点写早春西湖的花草。上联中的莺燕是灵巧飞动的,而诗人则基本不动,在那里左顾右盼,四处打量。本联中花草是静止不动的,而诗人仍不肯作静止的描写。他反客为主,让自身动起来,走马观花,于是不动的花草也动了起来。不了解诗人与景物之间这一动与不动位置的变化,就不能理解花为何是“乱花”,花怎能迷人眼;为何是“浅草”来“没”、“马蹄”,而不是“马蹄”踏“浅草”。其实花并不“乱”,也没有有意来迷人眼,这只是诗人骑马一路穿行而产生的主观感觉。前四句画面中的景物都是动的,但整个画面本身没有动。这一联则画面中的景物基本不动,而整个画面快速切换,构成一种动静交错之致。同时,“渐欲”、“才能”与“初平”等相呼应,再次突出了早春景色的特点。 尾联两句,诗人将视线重新推向远处的白沙堤和湖东,描绘西湖的总体轮廓,以与首联相照应,使全诗的内容更加完足。如果说前六句都是实写,那么这两句是虚写;如果说前六句是景中含情,那么这两句是情中有景。诗人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依恋,坦言自己的“最爱”。同时,它也将读者的目光引向一个更广阔的境界,那里堤痕隐约,绿树掩映,一切是那样的清丽,又带着一层朦胧。读者在欣赏前面各种景致的基础上,可以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展开丰富的联想。虚实相生,全诗的意境得到了拓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