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边城》的生态意识(4)

2018-07-17边城

  三、社会生态是历史的、下滑的、令人哀伤的

  一部《边城》为我们精心勾画了一幅湘西风景图和风俗画,创造了独特的审美意境,酿就了小说清新、淡远的牧歌情调,但这种牧歌情调是对应于其理想的人生而言,现实中这种朴素的渗透着原始蒙昧的善良、淳朴的人性美正在日渐泯灭,因此在唱响这支牧歌的同时,他又掺杂着一丝忧郁,一丝沉痛,这隐痛正是作者面对那日趋下滑的社会生态无力拯救的心理表现。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实社会严厉的伦理秩序和所谓的文明性对于自然和人都要进行“过滤”,凡是不符合规定的必然要被剔除。

  《边城》里的老船夫,本来纯任自然,以赤裸裸的、天然的心境与人打交道,然而当在遇到翠翠的婚事却一反常态,变得“曲曲折折”了。不正是一种历史传统和下滑的社会现实交织的结果吗?“渡船”的悲剧,明显地表现出他对翠翠的幸福期望触在社会的暗礁上面而被击打得粉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转变呢?一方面,他预感到自己的“渡船”不是富人“碾坊”的对手;另一方面,他也无力要翠翠放弃那自然然而来的感情,他害怕翠翠重复自己女儿的命运。为了翠翠的幸福,他必须与王团总竞争,而且在“渡船”与“碾坊”的竞争中他非胜不可,一个自尊自爱、耿直爽朗的人得违背自己的性格去“高攀”,去“争夺”,他自愧又担心,无望却又不能不挣扎,这样一来,言行不免“曲曲折折”“畏畏缩缩”和“极不得体”了。当为王团总说亲的中寨人明白地告诉他二老出于“会打算盘”、出于对财产的考虑而决定要“碾坊”不要“渡船”时,他秘密地痛苦着躺了三天,最后当顺顺直言不讳地证实说亲人的话“是真的”时,老船夫暮年生活中唯一的一点企望幻灭。这难道不是一幕深沉的社会悲剧?

  作品所描绘的另一个人物――顺顺,因为他的存在使小说增加了一层悲凉感。从在端午节时,对王团总一家的特别关照上看,从他曾“逼着”二老接受那座碾坊看,他对财富的态度是明确的;从他用粗略的语气回答老船夫最后的提问,语气中包含着咄咄逼人的潜台词;从他在老船夫面前露着“阴郁”神色,把“牌用力掷到桌上”的态度看,他以一个富人的身份在穷人面前保持一种优越感也很明显。可以说老船夫最终正是被他的这种阴郁和冷漠态度所击倒的。小说的结尾写道祖孙二人雷雨之夜的对话:“爷爷,我真吓怕!”“怕什么?一切要来的都得来,不必怕!”结果“噗”得一声炸雷,震毁了渡船,坍倒了白塔,连同可怜的老船夫也一并去了。似乎预示着一个原始、本真时代的结束。

  沈从文通过一部《边城》宣泄了他自己所推崇的美好的人,美好的精神在急速的社会转型中,因迷失找不到稳定的支点所感到的惶惑,所发出的深沉叹息。他多么希望家乡的自然之美能朝着健康的精神之真、社会之善进发,建立一个自然生态、精神生态、社会生态协调有序的大美世界。然而现实状态又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种良好愿望的无可奈何的破灭,从他的失望里,我们可以看到某种难能可贵的生态担当。这也许会启示当代人应如何建设一个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和谐文明的生态家园。  参考文摘

  ① 王诺.欧美生态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11.

  ② 王得胜.亲和的美学――关于审美生态观的思考[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4.

  ③ 陈望衡.生态美学及其哲学基础[J].陕西师范大学学报(社会哲学版),2001,2.

  ④ 徐蒿龄.环境伦理学进展:评论与阐释[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7.

  ⑤ 沈从文.沈从文选集[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

  ⑥ 杨义.中国现代文学流派[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⑦ 詹姆斯・克莱克.混沌-开创新科学[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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