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这一行千万不要迷信,比如那些吓人的头衔。你就凭自己的直觉,觉得心理师对你是否有帮助?”毕淑敏认为,学术研究除外,临床的心理咨询和治疗与艺术领域一样,都需要人道主义情怀,需要多学科的知识积累,需要对于他人感情的细腻体会,包括对人本质的了解。这与人的悟性有关,和文凭则没有本质的关联。她比喻,这就像你从大学中文系毕业,但是并不一定能够成为一个好的作家。
针对小说《女心理师》中的主人公从养老院护工到心理师的戏剧性转变,毕淑敏表示,小说是虚构的,但还是基本上描述了心理咨询业发展最早期的状况。毕淑敏介绍,在美国,必须是心理学专业的博士才可以做心理医生。但是具体到中国的情况就不能完全照搬。她认为这更多是一个配套的问题,假如一个博士毕业,然后做临床心理,这将是一个漫长的培养过程。而心理咨询费用根本没有纳入到中国的医疗保障体系,也就导致了这些受过正规训练的人可能不能够进入医院,甚至不能够进入社区。但心理咨询的需求现实存在,而且越来越旺,在“柴绛香时代”,心理师就已经成为热门的就业途径,各种收费培训班多如牛毛,只要有一张高中文凭,短暂培训一下通过考试拿到证书后就可以上岗。毕淑敏告诉记者,她曾经到一个单位办事,登记时传达室的看门人告诉毕淑敏,自己刚刚拿到了心理证书。
“门槛其实真的不很高。那我也还是觉得有人来做比没人做好。”毕淑敏无疑更倾向于先解决实际问题。她在《女心理师》中描写了一段反驳学院派的争论,“就像原本一穷二白的农村,缺医少药。来了赤脚医生,这就是好事。”毕淑敏觉得这种状况“有点像当年革命星火燎原前的一些马列主义小组,像最早的战争是游击队在那里打,但是最后是一定要变正规军的。”
虽然是基于现实的反映,毕淑敏否认自己的小说是现实生活中中国心理医生大全或者必读,更没有将来访者的病历顺手牵羊。所有的故事和人物都是虚构的,“就跟看战争片和真正的战争一样,在战争片里我们能够看到战争,但是真正的战争不是这样的,只能够让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人有一个初步的了解,但是不能够去对号入座,特别是一些细节上。”毕淑敏举例,比如《女心理师》中,贺顿按照严格的心理师的要求,就不能够在一楼开诊所,而自己就住在楼上。心理师要在一个相对独立的地方开设诊所,因为有很多精神病人首先是过来看心理医生的。但是按照小说中回迁户的情节设置,贺顿就不得不因陋就简。
毕淑敏自己在现实的操作中则非常注意此类细节,比如她从来没有穿过一身黑,因为如果是抑郁症来访者,就会因此而更压抑;她的心理诊所也从来不放艳俗的假花,“如果我放花,一定放生机勃勃的绿色植物。花不能够总保持盛开的状态,有颓败之感的时候,我会马上换掉,因为那对来访者来说可能传达的就是枯萎的信息,要知道,人常常是很敏感的。” 只要一涉及到诊疗,毕淑敏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关切之心,无法准确地定义她的身份。一如作家王蒙的评价:“她有一种把对人的关怀、热情和悲悯化为冷静处方的集道德、文学、科学于一体的思维方式、写作方式与行为方式。”
毕淑敏的传奇在《女心理师》中告一段落,她用自序的最后一句话表达:“我不知道它好不好,只知道我目前不可能做得更好了。因为,我已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