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长恨歌》兼论古代叙事诗批评的形成发展(5)

2018-07-17长恨歌

  2.“卓然可传”与艺术生命的奥秘

  从白居易生前“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的盛况,到清人“一篇长恨夸风情,一曲琵琶说到今”的赞叹,《长恨》《琵琶》,盛传不衰;至清代更出现了多层次、多方面的接受高潮。面对此种景象,促使诗评家思考其艺术生命力千年不朽、愈传愈盛的奥秘之所在。除贺贻孙《诗筏》外,赵翼《瓯北诗话》卷四曰:“《长恨歌》一篇,其事本易传,以易传之事,为绝妙之词,有声有情,可歌可泣,文人学士,既叹为不可及,妇人女子,亦喜闻而乐诵之,是以不胫而走,传遍天下。”同书在评吴梅村诗中又稍作发展:“梅村身阅鼎革,其所咏多有关于时事之大者。……事本易传,则诗亦易传。梅村一眼觑定,遂用全力结撰此数十篇为不朽计,此诗人慧眼,善于取题处。白香山《长恨歌》、元微之《连昌宫词》、韩昌黎《元和圣德诗》,同此意也。”综而言之,赵翼着眼于作品本身的内容与艺术:一是取题,即“有关时事之大者”;二是表现,即“以易传之事,为绝妙之词”。

  3.“论诗须相题”与艺术本文的解读

  “论诗须相题”是清人反驳宋人对《长恨歌》曲解误评时提出的艺术本文的读解原则。《长恨歌》写杨妃马嵬赐死:“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魏泰、惠洪指责白居易歌咏安禄山能使官军叛乱,逼迫明皇诛杀杨妃,有失君臣大体。对此,清初汪立名在《白香山诗》之《长恨歌》评语中驳曰:“论诗须相题。若讳马嵬事实,则‘长恨’二字便无着落矣。读书全不理会作诗本末,而执片词肆议古人,已属太过,至谓歌咏禄山能使官军云云,则尤近乎锻炼矣。宋人多文字吹求之祸,皆酿于此等议论。”可见,所谓“论诗须相题”,即围绕艺术主题,从“作诗本末”出发,从诗篇形象体系出发,不拘执片词肆议古人。此后,《唐宋诗醇》的编者立足《长恨歌》“作诗本末”的情节分析,为艺术本文的正确解读提供了实例。他们把全篇的情节发展分为四个部分,并对各部分之间的逻辑过渡作了精辟分析。后来,沈德潜《唐诗别裁集》及至高步瀛《唐宋诗举要》均以此为据。

  此外,清代评家还对“艳诗不废”与审美格调的追求、“诗文演法”与艺术原型的演绎创新等问题作了深入阐发。其实不只是《长恨歌》,《孔雀东南飞》的清代接受史也进入了诗学探索的新阶段,评家较集中地思考了古代叙事诗的美学特征问题。不过,这需要另文探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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