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迟子建的小说,就如同在欣赏优美的北国风景山水画,在她的家园中,月光是销魂的:“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种月光比我故乡的月光更令人销魂。那是怎样的月光呀,美得令人伤心,宁静得使人忧郁。它们喜欢选择夏日的森林或者冬天的冰面来分娩它们的美丽,在上帝赐予人间的四季场景中。月光疯狂,庞大的黑夜被这绝色佳人给诱惑得失去了黑暗的本色,黑暗在它明亮热烈的胴体前被烧炙得漏洞百出,月光就这样透过漏洞丝丝缕缕地垂落人间。”树叶是多彩的:“初霜来的时候,树叶只是微微转黄,这时节的山峦看上去更像是洋溢着丰收气息的麦田。到了第二场霜降临之后,浅黄的树叶变得金黄或浅红,山峦有如戴上了一顶顶红黄相间的呢毡帽。而如果你沐浴着第三场更为浓重的霜走进森林,你是想看到什么颜色就能看到什么颜色。树叶大多是金黄和金红的,但也有黄中带粉、粉中含翠、翠中生红、红中隐紫、紫中有褐的,这时的山峦分明就是一个春天的花园,五彩缤纷的。”更有那北国特有的美景:松林冰河、白夜极光、冰灯朔风、暮霭霞光等等,一切是那样的神奇妖娆。迟子建的小说,内容涉及非常广泛,创作视角也各不相同,但无论内容和手法怎样变化,她始终力图表现的是与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故土家园。无论身处何地,迟子建都无法忘记那美丽的地方:“能在那种气氛中活过一次,真称得上是人生的一大收获……那时候我们背后的土地是白色的,土地后面的房屋也是白的,房屋尽头的原始森林更是苍白如冰。寒光、雪和太阳和谐地奏出这世界最朴素最迷离的音乐。渔火在此时此刻显得无比温柔宁静,它燃烧着寒气,以独特的姿态赢得了绚丽。”迟子建坦言:“我对文学和人生的思考,与我的故乡,与我的童年,与我所热爱的大自然是紧密相连的。” 可以说,迟子建的作品以故乡北极村为原点,为我们构建了一个神奇、美丽、和谐的生存家园,家园中的人、事、情、景是迟子建创作的源泉和根基,离开了家园,她的创作也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迟子建曾这样回忆《原始风景》的创作过程:“残春之际,我只身来到西安,本想在爱情中使焦虑的精神变得滋润,使雨露能温柔地打消我对青春和生命等等的怀疑。结果我发现回到那里,我的心变得更狼狈,世界以前所未有的喧闹向我敏感的精神世界宣战……我很快带着失望和悲观的情绪回到大兴安岭。那里的天空、云彩和好空气给了我莫大的安慰,我徜徉于家中青翠欲滴的菜园,听着左邻右舍为着朴素的生计而辛劳的故事,觉得信心和生命又变得坚定和可爱起来。九月我返回北京,从容地写完它的下部,而且又回复了往日的平静。”从中不难看出,正是那块充满生机的家园不断地为迟子建的生命和创作注入新的活力和生活的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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