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子建小说的地域文化特征(5)

2018-07-18迟子建

  一个个伪满洲国的国民组成了伪满洲国,他们的人生始末就构成了伪满洲国的历史。当然,那些影响深远的大事依然存在,依然发生着对于人的至关重要的作用。只不过,他们退居幕后,作为一种背景出现。这些大事庞杂交错,织成一张大网,把一个个生命无情且牢牢的笼罩其中,左右他们的命运。在这些普通人的身上,我们看到了战争的残酷和非人性,体验到在巨大的政治战车之下人类生命的脆弱和命运的无可把握性。“人的生之艰难与死之挣扎,以及生命的沦落与生命的顽强”把历史推为幕布,成为小说的主体与主题。“历史能带给人们一种从容不迫的精神,还将给人种种生存下去的方略。”⑥迟子建正是通过对伪满这段历史的追忆,实现了对战争的残酷和非人性的激烈的批判、控诉和鞭挞,对无助的个体被愚弄、被残害的命运的深深悲悯,从而为20世纪以来被无休止的物质、性、权利等欲望鼓荡得骚动不宁的人们,提供了自我反省的精神镜像。

  三

  独特的人文景观(民风民俗、方言土语、传统掌故)是地域文化的主要表现形式。相对于变幻的时代风云,地域人文景观显然具有更长久的意义。它是民族性的证明,是文明史的证明。它能够经受住时间的磨洗,战乱的浩劫,昭示着文化的永恒生命力。

  在迟子建的小说中,有很多对民风民俗的描写,如秧歌、洗尘、跳神等等。不过,相对于她对自然景观的热情描写,人文景观似乎用墨不多,这与萧红、端木蕻良等前辈作家是有所不同的。迟子建所着力表现的不仅仅是表面的人文景观,而是致力于通过对这些民风民俗的描写来展现这一地域文化氛围内人民的生存状况。以《秧歌》为例,这里不仅仅是写作为一种民俗的秧歌,而是一场几乎象征了人生共舞的秧歌,因为人天性的激情和人生认识的有限,因为生活的及时性和不可重复性,人生就有许多的悲喜和种种的对错。试想在人生的舞台上哪个人不得不扭着自己的步态前进,或乐意,或勉强,或精彩,或黯淡。她的《秧歌》很有点老舍《茶馆》的味道,一代一代,有许多的不自觉,人生有许多的重复,变化似乎不大,但又没那么简单,人们各有各的烦恼,但仍执著的生存着。演戏的(小梳妆)、看戏的(女萝的父母)、磨刀的、拉车的、剃头的、洗衣的、开饭馆的、开杂货店的、开珠宝店的、赚死人钱的等等。有黑心的、贪心的、痴情的、相思的,各有各的喜乐,各有各的无奈,各有各的戏,但所有的幸福都是有代价的。《秧歌》真是一场紧锣密鼓的戏,戏里有“辛酸的幸福的温馨”,有激情,有厌倦,迟子建在一篇《秧歌》里写出了人生的大世界。这大约就是迟子建认为的人生,朴素的小人物身上的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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