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平凹小说的“卖点”分析(2)

2018-07-20贾平凹

  二、神秘主义的情节结构

  巫鬼文化是贾平凹从小耳濡目染的一种民间文化,从他的很多小说文本中都不难发现他对巫鬼神秘事项的偏好,甚至可以从中梳理出一整套极具巫楚文化色彩的丧葬礼俗。如果说这些东西是一种民俗文化的历史遗存,那么,魔幻化的超现实主义书写则是贾平凹的一种想象性再造。他的短篇小说集《太白山记》被誉为“新聊斋”,写尽了人生的无常、命运的神秘、万物的玄幻。

  贾平凹的长篇小说也大都采用魔幻手法,尤以《废都》《高老庄》和《怀念狼》最为突出。《废都》一开篇就以三大奇异事象为全书披上了一层魔幻色彩,小说还以魔幻的笔法赋予了那头奶牛以人的思想和灵性,牛老太太也亦人亦鬼。《高老庄》里也充斥着神神道道的描写,从不断出现的飞碟,到神秘莫测的白云湫,从死而复生的再生人,到子路未卜先知的残疾儿子石头,极尽神魔鬼怪之能事,无不令人拍案称奇。《怀念狼》可说是贾平凹最神秘诡异的一部小说,诸多异的事象层出不穷。《秦腔》虽然是一堆“鸡零狗碎”的日子,但其里也夹杂着许多魔幻化的形象和情节,《古炉》中的狗尿苔简直就像一个精灵,在自然万物中自由穿梭……这些作品都通过一系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超现实情景,营构了一个个亦真亦幻的魔幻化世界,给人以无穷的想象和奇特的感觉。

  这种神秘书写带来了一种魔幻、浪漫的审美风格,非现实的小说题材、天马行空的文学想象、荒诞不经的情节设置,都给人以惊险刺激、新奇怪异的审美感受,迎合了人们猎奇求新的文化趣味。

  三、刺激的细节描写

  从些许的小段子到《废都》的长篇大论,从赤裸裸的性描写到精美的文化包装,是消费阅读的文化语境造就了贾平凹,还是贾平凹在诱引文化消费时代的读者?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

  贾平凹20世纪90年代之前的性描写中,性只是一个探测社会、人生与人性复杂性的独特视角,他笔下人物的性意识与性行为有的虽然有违传统伦理道德,但基本上还是“发乎情止乎礼义”,最后都达到了由肉欲到灵魂的升华。从叙事效果来看,人性的思考还是大于叫卖的吆喝。中国社会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纯文学日趋“边缘化”,在这种文化语境中,如何既坚持纯文学立场又能生存下来、使自己的作品好看从而好卖,对贾平凹来说就成为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对于市场化语境中的小说创作而言,如果沉重的文化能够包装好赤裸裸的性,赤裸的性描写就是迎合消费社会、媚惑文化大众的至胜法宝,《废都》的横空出世就是最好的见证,最具卖点的性加上种种文化包装,最终使得《废都》既能登大雅之堂,又能流行于市井百家。《废都》之后,大胆的性描写成为贾平凹小说叙事的新常态。《高老庄》中,明明是“汤汤水水”的琐碎日常生活,有了那些荤黄的佐料,整个叙述很好地维持了读者大脑皮层的兴奋水平。《怀念狼》中,只要有可能产生感官刺激,小说的文字叙述都不会放过。令人佩服的是,由“怀念狼”所带来的人与自然关系的沉重思考冲淡了一切下作的印象,让我们在感官刺激之余不得不对小说的主题肃然起敬。《秦腔》写的是一种文化的衰落,但文化思考中也夹带着许多肉欲化的挑逗。此外,语言的粗俗也是贾平凹性描写的一大特色,这样例子不胜枚举。  四、结 语

  随着当下文化消费逻辑的日益扩张,寻找文本的“卖点”,获取可观的经济效益,业已成为一切文本操作的显在动机。在这种文化语境中,小说叙事以欲望化修辞来确立自身的经济地位和文化角色,用感官刺激去迎合当下读者的消费趣味,日渐成为当下小说叙事的一个不良倾向。这种叙事观念虽然并非贾平凹所开创,但在技术操作上,贾平凹绝对是一个天才。与众不同的是,“意义含量”与文本“卖点”在他的作品中还是获得了相对平衡。在市场化写作兴起的中国文坛上,贾平凹的确是一个非常滑头的作家,他总是把意义的阐释交给专业的批评家,把阅读的快感奉献给普通的读者。

  (原载《北京社会科学》2016年第10期,有删减。作者单位:安徽省社会科学院 文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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