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苦闷积淀起来无处发泄,面对居所周围的山水,只有将自身遭遇与奇山异水的被遗弃、被忽略等同起来,山水在他眼中不再是普通的山水,而如通灵般与其共鸣。在柳宗元的山水作品中,他尽情向世人展示、挖掘山水之美,同时,又声明它们久为人所不识或为人所弃,以表达内心情怀。这些“弃地”与永州地处偏僻有关,但作者触景生情,把它们挖掘出来,其实蕴含着作者的主观意图。柳宗元贬永州期间与山水为伍,先后发现和观游过许多景点,他特别赏识的是钴潭、西山及袁家渴三处。他在《袁家渴记》开头就明确指出上述三地“皆永中幽丽奇处也”,但“永之人未尝游焉”。在《钴潭西小丘记》里,写小丘为“唐氏之弃地”,意在用弃地喻迁客,写小丘经过修葺后面貌全然一新,但因在偏僻之地,所以无人赏识,意在表明其被放逐而不为人所理解的苦闷。在《小石城山记》里,他说小石城山 “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由此可以看出,柳宗元并不想在这山山水水中颐养天年。在国家经历动乱,需要振兴的时候,他希望像他一样的有志之士都通过参预政治、社会革新来实现自己的政治愿望。
尽管作者“闷即出游,游复多恐”,且“时到幽树好石清泉,暂得一笑”,但毕竟感觉“顾地窥天,不过寻丈,终不得出,岂复能久为舒畅哉?”(《与李翰林建书》)山水再美,柳宗元也只是暂且得以摆脱不悦,其内心深处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人生理想,不希望囿于这偏僻之地无所作为。也正因为柳宗元心系天下,向往能被召回,所以,其往小丘西行时,“闻水声,如鸣 环,心乐之”。(《至小丘西小石潭记》)被困山野,反而会乐,这不仅仅只是小石潭的清幽美妙使其心情愉悦。柳宗元在长安生活时,士大夫们身佩玉饰,其常常听见佩环相击之声。如今在此山野,再次听到清脆的像佩环撞击一样的潺潺溪水声,感觉尤为亲切,不禁勾起了一个锐意革新但政治上却遭禁锢的迁客无限向往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