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金石学研究的实践与开拓(2)

2018-07-20鲁迅

  一、鲁迅与传统文字学

  金石的收藏、古碑的描摹以及相关文字、史实的考订与传统文字学是密不可分的,鲁迅很早就开始了传统文字学的学习,从章太炎学《说文》而打下的文字学根基,以及他的博览杂涉、见解犀利为其整理金石文字打下了良好的基础。1908年4月至9月,章太炎在日本东京《民报》社讲授《说文解字》,听课者有八人,鲁迅、周作人在列其中,鲁迅手稿中有《说文解字札记》,与钱玄同、朱希祖的笔记共同收录到《章太炎说文解字授课笔记》中,鲁迅的这份手稿“字迹工整清秀,内容简要明晰,每个字头下面,清晰的说明此字的含义、源流和形体的演变,为以后研究中国字体变迁史打下了最初的基础。”鲁迅在1911年2月6日《致许寿裳》的信中叶谈到了此事“去年得朱君逷先书,集《小学答问》刊资,今附上。”《小学答问》即根据章太炎1908年授课笔记所编,鲁迅等人集资150元,刻印300册。鲁迅所记《说文解字札记》现存两套,一套存于国家图书馆,一套存于绍兴鲁迅纪念馆。

  章念驰《鲁迅与<说文解字札记>》总结了章太炎先生讲授《说文解字》对鲁迅的影响。总结来说,一是太炎先生讲授《说文》,并非单纯说经解经,他强调中国语言文字学、典章制度、人物事迹构成了中国历史,爱国就要爱自己的文字;二是鲁迅先生在自己的著作中,随处可见其对《说文》的娴熟,如鲁迅《在钟楼上》一文中说,记得先生在日本给我们将文字学时,曾说《山海经》上‘其州在尾上’的‘州’,是女性的生殖器,这古语至今还留存在广东,读若Tiu,故Tiuhei二字,当写作‘州戏’,名词在前,动词在后,我不记得他后来可曾将此说记在《新方言》里,但由今观之,则‘州’乃动词,而非名词也。

  鲁迅在日记中还记载了购买有关文字学著作的信息。1914年10月25日,买同治十二年陈昌治刻本《说文解字附通检》。11月15日鲁迅至宝华堂购同治十三年姚氏重刻本《说文校议》及光绪四年胡氏刻本《说文段注订补》各一部。1915年1月30日在琉璃厂购买《说文系传校录》。2月15日购《说文句读》一部。4月11日购《文字蒙求》一册。1916年7月13日往琉璃厂购《汉隶字原》。1917年5月6日买宋洪适撰《隶释》、《隶续》并附汪本《隶释刊误》共8册。其他文字类的书还有吴大澂《说文古籀补》、《字说》,孙诒让《名原》,容庚《金文编》等,显然,鲁迅购求文字类著作是为研究石刻之用,这些文字学著作或助其查考古文字形,或为其提供古文字义,但鲁迅晚年也在信中自谦不懂文字之学,1934年3月27日《致台静农》“昨始得《右文说在训诂学上之沿革及其推测[阐]》一本,入夜循览,砉然发蒙,然文字之学,早已一切还给章先生,略无私蓄,所以甚服此书之浩瀚,而竟不能赞一辞。”这究竟是鲁迅的自谦,因鲁迅最终未能走上传统语言文字学之路,继承章太炎先生的小学,故而自谦,但早年鲁迅对传统文字学,尤其是“说文学”还是下过一定功夫的。周作人曾回忆:“鲁迅有一个时期也很搞过‘文字学’,特别是《说文解字》,如《域外小说集》中那些文言译的短篇上,很留下些痕迹,特别在集里那短短的引言上。”

  鲁迅早年还有编纂《中国字体变迁史》的计划,目的是研究各个时期的文字,1933年6月18日《致曹聚仁》“我数年前,曾拟编中国字体变迁史及文学史稿各一部,先从长编入手,但即此长编,已是难事。”鲁迅搜集的文字学著作如《隶释》、《秦汉瓦当文字》、《殷墟文字类编》、《两周金文辞大系》等都是为著《中国字体变迁史》而准备。鲁迅深厚的文字学修养为他的金石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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