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秦岭《弃婴》、苏童《拾婴记》和莫言《弃婴》的“婴儿”意象(4)

2018-07-20莫言

  (三)“婴儿”意象与生存主题

  马克思曾在《188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对人与环境的双向互动关系这样描述:“人作为自然存在物,而且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一方面具有自然力、生命力,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另一方面人作为自然的、肉体的、感性的、对象性的存在物,和动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也就是说,他的欲望的对象是作为不依赖于他的对象而存在于他之外的。”[3]这里关于存在与环境之间关系的论述,让我们进一步思考关于人的生存意义即生存主题。

  社会的不断文明与进步最直接的反映是物质的繁荣,表现在对人自身的一种敬畏和肯定。社会对人性的漠视与忽略很难形成和谐的社会环境。三部作品都不约而同地将叙述视角转向人的生存现实,对人的生存进行了深入的思考。秦岭的《弃婴》因为婴儿得了先天性罕见综合征,生存率很低,即使使用现代医学挽救他的生命,他的一生也只能在床上度过……更何况这种事情发生在一对贫苦的农民身上。秦岭运用插叙的手法写了一段等待婴儿降临和婴儿出生过程的情景,芍药和球儿对美好的未来进行了一番憧憬,在谈论到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时所说的一番话意味深长,这些话里句句离不开贫困,特别是讲到老杨家女儿杨塞花当婊子买来大骡子的场景时,更把这种贫困导致的人性的沦落上升到极致。芍药生育的过程,由一个“原本鲜活的小媳妇,折腾成一张皱巴巴的老羊皮”,无奈的生存现实和生存环境导致了人沦落到一种悲惨境地。在这里暗示了社会进步的同时,农民真正的精神生活和物质生活却难以同步,农民在这种生存现实下做出的选择是一种无奈之举,也唤起人们对农民特别是农民生存现实的关注。然而苏童的《拾婴记》在人性冷漠与冷酷的基础上写出导致这种悲剧的真实现实原因,物质方面的匮乏导致人面对生存现实不得不作出妥协,就像每一个面对婴儿的人都有怜悯之心却真正承担责任的退缩一样。其实,可怕的不是人心,而是导致这种人心走向滑坡的生存现实。苏童以一种机敏的想象力和敏锐洒脱的笔调,辅之以精致的叙述结构和巧妙的叙事策略,将这种沉重的现实生存问题表现出来,发人深思。莫言的《弃婴》更是通过狂欢化的叙事策略将“我”捡到婴儿后的感受表现出对人性的思考写的淋漓尽致,妻子和父母对这个婴儿不能够接受主要由于传统思想观念下“重男轻女”的影响,当然还有中国农村农民贫困的生存现实使得面对这个婴儿只能表示出无奈之举。“婴儿”这个原本带着生存希望的活物在现实面前也难以摆脱走向黑暗的命运。莫言在这里主要将生存问题归结为所遭遇的内部困境与外部困境,内部困境是《弃婴》中人物本身精神上的残缺性,外部困境主要是封建制度的压迫、现代物质文明的物欲化引发的对人存在的漠视。“婴儿”展现的人生存困境有莫言对人存在价值和意义的思考,这里有莫言高度的悲悯意识和人道主义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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