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观诗歌中的酒意象(4)

2018-07-16秦观

三、“翡翠侧身窥渌酒,蜻蜓偷眼避红妆”――清丽闲适之酒

  秦观少时,经历了熙宁九年(1076年)与孙莘老、参寥游历阳汤泉,以及元丰二年(1079年)与苏轼乘船南下的两此漫游。这两次漫游,秦观作诗一百三十多篇,其中不乏饮酒之诗。

  张炎《词源》说:“秦少游词体制淡雅,气骨不衰,清丽中不断意脉,咀嚼无滓,久而知味。”其诗亦然。无论是秦观的诗,还是秦观的词,都可以展现出其“清丽”的一面。另一方面,秦观在游山乐水时,将自己的情感融入其中,闲适之境便自然的表达出来。闲适是一种来自于心底达观的人生境界。面对人生悲喜苦乐,秦观将其付诸于酒中,付诸于山水之中,或对酒当歌,或沉醉于四季更迭与各地风景的变换。所以在交游时,秦观也不免以酒作诗,将闲适之境与饮酒相契合,支撑起秦观内心的闲雅与适意。在元丰二年(1079年),秦观在人生的第二次漫游中作下了《游鉴湖》:

  画舫珠帘出缭墙,天风吹到芰荷乡。水光入座杯盘莹,花气侵人笑语香。

  翡翠侧身窥渌酒,蜻蜓偷眼避红妆。葡萄力缓单衣怯,始信湖中五月凉。

  虽然该诗的“翡翠侧身窥渌酒,蜻蜓偷眼避红妆”句被魏庆之、瞿佑等人评价为艳丽之句,但丝毫不能掩盖住秦观在其中所表达的清丽闲适之意。在鉴湖之上,珠帘中外望,走入到大片大片的芰荷中,水光花香交相呼应,船如行在画中,人景合一,令人沉醉其中,饮酒作诗更添一番风味。这种闲适,是发自内心的,是诗人高雅的审美情趣的追求。诗中有画,画中有诗。

  无论是入世前,还是入世后,秦观都会创造机会让自己饮上一杯清丽闲适之酒。被贬之后的他一路游历。在途中,他也依旧纵情于山水之中,在《醉眠亭》中他提到:

  醉来丰瘁同,眠去身世失。二乐擅一亭,夫子信超逸。

  杯行徂老春,肱枕颓升日。壮志未及伸,幽愿良自毕。

  该诗是少游于熙宁九年(1076年)赴湖州访李公择时所作,开篇一个“醉”字,与“眠”相对,共同提出人生的“二乐”即此。此“二乐”是“超逸”的。在秦观看来,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但愿长醉不复醒”。

  在少游心中,酒带给了他无尽的快乐与安慰,随酒而诗,或纵情于醉亭,享受“二乐”;或嬉戏于鉴湖,在“翡翠侧身窥渌酒”听闻“人笑语香”;或徜徉于秋日之中,“安得万妆相向舞,酒酣聊把作缠头”。面对大自然的美景,少游开怀畅饮,心境清新宛然,借此表现出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青年的壮志豪情,中年之后对政治的关心,都体现在游山历水、觥筹交错之中。美酒相伴,让少游纵情山水更显畅快,意兴阑珊。秦观的青年时期,饱读诗书的他希望能为朝廷尽一己之力,充满了“最好挥毫万字,一饮拚千钟”的俊爽豪迈之气,而“壮志未及伸”则表达出自己壮志未酬,继续寻找生命的价值与意义,彰显少年秦观“强志盛气,发而为词”的鲜明个性。

  诚然,我们在分析秦观诗歌全貌的时候,也不能否认秦观在其诗歌创作中确实写过不少哀怨伤婉的诗句。以其诗歌中的酒意象为例,元丰二年(1079),苏轼因乌台诗案入狱,素与苏轼有交游的秦观扁舟渡江打听消息,途中作《上感怀》:“七年三过白苹洲,长与诸豪载酒游。旧事欲寻无处问,雨荷风蓼不胜秋。”少游于熙宁四年、熙宁七年至九年、元丰二年三次路过此地,与苏轼、孙觉、李公择、陈舜俞、岑参、关彦长、徐安中等诸豪胜游,而今却往事不在,诗人感慨万分,心中无限悲凉。这种悲凉,是诗人感慨周遭变故时而道出的。“旧事欲寻无处问,雨荷风蓼不胜秋。”思绪万千,感慨良多,反倒是有一种“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意境。在漂泊的岁月中,少游如苏轼等文人一样,借酒消愁,以此来化解烦恼。醉酒只是他寻求解脱的一种方式,在醉酒的背后,更深的是对命运的感慨与思索。

  本文旨在考证秦观诗歌中豪放、慷慨、闲适的风格,通过分析我们得出秦观诗风是多样化、立体化的。我们不能否认秦观写下诸多凄厉哀婉之作,也不能否认其将“身世之感打并入艳情”。一个作家的创作,是与其生活的社会背景,去掉与内心的起伏有着密切的联系的,是呈多元化趋势的。

  中国意象诗的主要表现手法是比兴。比兴是“情感内容的载体――意象,……与这种情感内容完全密合无间,……达到了天衣无缝、无迹可求的艺术化境,使诗成为一个自足的生命体。”所以,诗人在寄托哀伤之时,酒这个意象则必然变成苦闷之酒,但当诗人暂忘烦恼,感叹于山水,观察民生劳作,意欲报效朝廷时,酒这个意象则与诗人当时内心的变化一样,变成了欣喜,甚至豪放之酒。作诗亦然。这就提醒我们,在研究个体作家时,应注意其风格的多样性。否则可能会丧失其全貌。我们不能以秦观诗歌其中的一种风格――“女郎诗”,来作为其整体诗的风貌,应从整体入手,看其全貌,不以偏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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