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沁园春·雪》词一个顺解(3)

2018-07-20沁园春

三、从“语体语境”谈《沁园春·雪》中“风骚”“文采”之运用

  有一段时期,人们谈《雪》词,为极力掩盖“帝王思想”,常常争论对“封建帝王”怎么看,如谈词对“秦皇汉武”等是否定多还是肯定多,近一个时期谈《雪》词,人们似乎又陷入把毛泽东与五位帝王甚至更多帝王做比较的思维中,其做法是很聪明地在肯定《雪》词很好的基础上,指出词尚有这样那样的不足,当然多是艺术而非思想的,从而在自觉高雅的层面上欣赏自我敢于挑战杰出词作的惬意,这不能不促动我意欲借唐韧教授的另一概念“语体语境”,来做一些指说。

  《名作欣赏》二↑∪年第六期唐韧教授的文章之后,紧接着便是淮阴师院教授魏家骏先生的《“数风流人物”再细斟》一文,主要与人争论对“数”字的解释,有人提出毛泽东自注“末三句指无产阶级”,但无产阶级怎么“数”?魏教授说是“理解为‘比较起来最为突出’也未尝不可,但据毛泽东本人的意思,好像不是应该这样理解:‘历数两千年来的历代帝王,他们都已经烟消云散了,看当今世界,无产阶级正在登上历史舞台!’至少,我觉得这样来理解,比较切合毛泽东写作这首词的一九三六年初的思想境界”。魏教授之说虽可通,但不全面,因为立足“语体语境”考察,一九三六年红一军团长征结束,毛泽东作了长征是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于今都没有的壮举的讲话,把这散文表达移入同期创作的《雪》词,则无疑“数”有两层意思:一是有“算来”的意思,算来历史上的帝王人物该让位给“今朝”的“风流人物”了,因为他们只知争夺一姓江山的做法,早该退出历史舞台了,用毛泽东对未来的展望:是将被无产阶级统治天下的“寰球同此凉热”(《念奴娇·昆仑》句)的时代所取代;二是有比较而言“超越”古人的意思,长征之举超越了“三皇五帝”,当然也就超越“秦皇汉武”,超越在何处?毛泽东说在“文采”“风骚”方面,什么是“文采”“风骚”呢?毛泽东指的当然不仅是文学,而是文治。现在有很多人在文学上打转,毛泽东提到五位帝王,那就比一比他们的文学创作,于是说“秦始皇没有留下作品;刘邦一手打下汉朝,又是瞧不起诗书的无赖,留下口实,本来最有资格入线;可是毛在汉朝偏取汉武帝。‘汉祖’会同‘宋祖’重复,写成‘汉高’不协于律,写成‘汉帝’又嫌含混,况武帝的文采比高祖要好;唐太宗可称得起风骚,他能文善书,但真学他的人怕绝少;宋太祖没有文名,有两句‘未离海底千山黑,才到天中万国明’诗,还有附会之嫌;成吉思汗文则更差”。由是得出结论“毛列出的那群帝王,文采上似乎大半赶毛自己不上。毛从几百号帝王里挑出这五人,去取的标准是政治功业,而非文学声名,虽说评述的侧面是文采风流。所以李氏父子、曹氏父子、宋徽宗等都落第。假如提到他们,毛蔑视起来,会不会那样轻口妄舌、有恃无恐?这个问题不必管得,即便毛赶不上他们,为了显示他扫空一切的气魄,在词里讲几句自我膨胀的夸大话,那也正常。诗人配有撒谎、自吹特许证的,好些诗的成功便因为善于夸海口、吹牛皮。譬如李白一部分诗。”这种由“比”而产生的评论或“误读”,真教人哭笑不得。毛泽东在词中显然不是在与五位历史帝王比文学创作,当然如与中国历史上“几百号帝王”比比文学创作,毛泽东也不是“夸海口、吹牛皮”才能拿第一的,而非其莫属的!毛泽东所谓“文采”“风骚”,是他说的“主文而兼武”、“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之类的“文治”理想,他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畅言说:“我们要战胜敌人,首先要依靠手里拿枪的军队。但是仅仅有这种军队是不够的,我们还要有文化的军队,这是团结自己、战胜敌人必不可少的一支军队。”所以“文化军队”、“文化革命”,是毛泽东建国后始终关注的领域,尽管失误众多,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始终是被提倡的。

  还有网上周泽雄先生的《说说毛泽东诗词》一文,在讲“节约原则”时言:“毛泽东《沁园春·雪》公推杰出,有说当年蒋xx展读后都大加叹气、深愧无地。蒋xx先生的文学鉴赏力如何,我不得而知,不过我对此颇有保留”,原因是“该词的句子颇显大手大脚,难称经济”,周泽雄指出:“该词下阕,颇似清人孙髯翁那副‘古今第一长联’,试作一比较。孙髯翁曰:‘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毛泽东的写法是:‘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不难发现,孙氏笔墨比毛泽东经济得多,且有形象可以捉摸,有动作可供遐想;毛泽东的诗句多为判断,形象系数较低,诗味直截了当,读者无需想象介入,只要接受诗人的断语就是了。必须重点注意的是后三句,因为我们看到,那实在只是一句大白话,前两句缺乏独立诗性功能,仅充任末句的注解,即告诉我们谁在‘弯弓射大雕’,且第二句又只是在补足第一句未竟之词,仿佛西洋诗中的‘待续句’。严格地说,这是散文,没法按诗法相衡。”这种判断周先生想必很是自得,但大多数读者恐怕不会同意,且不说“汉习楼船”类在理解上和气势上不如毛泽东的几句流畅,就是楼船、铁柱、玉斧、革囊也让人想象不出怎么就比文采、风骚更为遐想,铁柱、革囊等单就形象而言,肯定没有“弯弓射雕”更富动感且能达情,就像我们说“汉赋唐诗宋词元曲”,感觉是想到了相如、李白、杜甫和苏轼,但很空泛,而我们读到辛弃疾“安能依天抽长剑,扫却西北浮云”时,我们会说是白话但也是实在的诗词之句。所以从“语体语境”角度说,好句不以节不节约为标准,况词的长调即是讲铺排的,用“赋”的手法而展开的,这也是与律诗的不同所在,苏轼称道柳永“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不减唐人高处”,但与杜甫的“无边落木潇潇下,不尽长江滚滚来”比,还是浪费很多,若用周先生的节约原则来衡量,柳句恐要不存了。

  攻讦”——“窝里斗”。以此观之,《雪》词“帝王霸气”的意义正在于告诉大家要做“自己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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