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已泛黄的散文随笔(5)

2018-09-12散文

  老广场上安着个灰土色的喇叭,偶尔到临近夜晚的时候会放戏曲。当地的戏曲,高亢嘹亮,那喇叭却不大,声音盖不了整个村庄,至少我在自家楼上门窗紧缩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娇弱的女戏。也许是喇叭年久失修,低沉哀怨,好似冬天太阳照在门前的阴影里,披着黑色头巾捏茶叶的老寡妇。有时播着播着就卡壳了,咯咯吱吱地断断续续,指甲从光滑的黑板上划过一样,尖锐刺耳。远远听着,是树篮的坟地里头爬出个千年女鬼,天没黑呢就面对西山黄昏,自己掐着自己的喉咙,吐着长舌头翻着白眼,凄凄厉厉地惨叫。几个在广场上晃悠的孩子实在受不住,捡起四处的石头就往喇叭砸。

  我端着外婆炒的韭菜米线,坐在树下的立杆石上,往老广场那边看过去。远远地,灰土色的老广场,灰土色的老喇叭,顶着绣花巾般血红艳丽的红霞,底下的娃子边捂着耳朵边跳起来往老喇叭砸石头,幽怨的女鬼嘶叫盖掉了他们的呼号。我远远地看,远远地听,嚼着喷香的黄绿交加的米线,晚风扑到脸上,嘴里牙齿里,韭菜香,米线味,好像坐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村庄刚刚掉进夜色的窟窿里头,一场雨就从窟窿里翻腾出来。我坐到绿色的撞球桌上,头顶有一盏短小的日光灯,被飞舞的蚊蝇纠缠不清。路对面的砖墙,玉兰花树,都给夜色与风雨糊成一团黑蒙蒙的色块,隐约看见一点草黄色在游梭,那是一顶在风雨里穿梭的斗笠。那样多的谷穗,那么长的黄色油漆,阿伯抢救得来么,我暗自担心。

  外公在雨滴第一次落下的时候,就已经跑到门前,拔了电线,关了油炉,将老重的冰箱轰隆隆地推回屋里,把还盛着一锅黑油的油炉请到撞球桌上,在扛起摆着零嘴的长木板时,雨滴已变得又大又重,不得已扯开嗓子喊着我给他搭把手。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到铁造的屋檐上,一整排的杂食铺都在急喘喘地收摊子,赶快把电线拔掉啊,帮忙把冰箱推上去啊,轰轰隆隆,吱呀吱呀,一户接着一户传下去。一时间里,整排店铺都是关门上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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