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是动荡而柔弱的,却暗藏智慧觉悟在里面。月亮是遥远而润凉的,却有故乡的感觉,有亲情在里面。正是如此,无论我走到哪儿,都可以看到月亮。什么“月亮走,我也走”,“打灯笼,照舅舅”,也许是儿歌,也许是民歌,“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已经被吟诵过n回了,可是谁敢说苏轼到底说了些什么!月亮总是被我们不同的人群记着,只是各人记着自己要记的东西。时间久了,所有的留下来的就变为民俗,流淌到我们生活习惯里,并且渐渐丰富着,深入骨髓,最终成为一个民族的传统。
二
从苏通大桥回南京的路上,我反复在想:月亮与我是否有过一些很私密的接触。如果说有,那一定是在故乡的时候,也一定是这样的秋夜。月亮从遥远的一片树林上升起,愈来愈近愈明亮,和我面对面很久时间,可是一直默默地不出声。于是叫我恐惧。我多少年来一直对默默不出声的家伙,怀有一种敬畏,甚至更多的是恐惧。因为沉默寡言的,一定深具智慧,叫神仙都下不了手。何况,我不是一个高智商和特别通透的人类。
车上的月亮,不知道是否明了我的心思。也许它知道,可是,打死它也不说。这样愈发叫我坐卧不安。我于是更加胡思乱想,并急切盼望,想证实眼前所见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故乡的月亮,是在皖南,它与我是无遮拦的。情到深处转无言。尽管我对它也有过许多猜想,可是因为亲近,我很坦然,没有什么负担。
月亮是在青弋江上升起的,愈来愈大,愈来愈丰满,常常只有它和我,我想这可能是深夜的缘故。只有在夜深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互相敞开心扉。秋夜往往是澄碧如洗的,只有少数的几个星星,间或的弧线似的是流星,一闪而过。月亮下面是我们大多已经熟睡的人类。除了人类,当然还有高山流水。高山如耄耋老人,已经厌倦于这种对话。流水也波澜不惊,只管往东边的长江去,那儿有更多的人群和霓虹灯。流水是喜欢热闹的,这我比谁都清楚。往往这时,我是在一张藤椅上,也一定只是自己一个。因为只要有第三者在场,月亮就不会被我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