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情怀散文(4)

2018-09-27散文

  太阳出来,南屋的三爷就会搬着小凳,早早坐在南墙根下,不一会,几个老人一字排开,女人头上裹着围巾,老汉带着各色帽子,慢条斯理地扯着八辈子老远的故事

  做爆米花的老头也会适时地在村里的老槐树下,支架起那一套家伙,就有小孩端着一缸子玉米粒。村子里不时传来“砰砰”的声音,坐在南墙根下的老人就笑了,扭着头问:“今天至少崩了十锅棒子花了吧!”

  买糖人的老人总是衣衫褴褛的样子,把自己那一套家伙什架在做爆米花的附近。琥珀色的一小团糖浆就能瞬间吹出糖人和动物,用竹签子插在最前面,奔驰的骏马和引吭高歌的雄鸡最拿手最扎眼。母亲拗不过我,给我买了一只骏马,我一边炫耀着,不时用嘴巴去舔舐马尾巴,回到家,马屁股后面已经光秃秃的,不再那么威风了。

  我是长大才知道我们叫酸酸果的糖葫芦是山楂。卖酸酸果的老头总是把鲜红透亮的成色较好的糖葫芦插在最上头,一些色泽不鲜或者略有腐烂的插在最下面,透过鲜红的糖衣良莠依然可辨。母亲偶尔选择一毛钱两串的最便宜的糖葫芦给我们姐妹,而这样的待遇已经很让我们炫耀一番的了。

  家乡的深冬是灵动的。

  不要以为宁静的深冬是死寂,那些在冰雪上活动的生灵,给冰天雪地的田野带来不一样的风景。男人背着长枪,出没在银白色苍茫的天地间,只听得“砰”一声,有可能是一只出来觅食的野狼、野兔活者和山鸡。太阳下山的时候,老猎人就会把晃荡在枪杆上的猎物掷在地上。

  家乡深冬里唯一的农活就是挖莲菜。别看夏日里荷花连连,冬季的河滩是寂静的,白娃娃的莲菜深藏在冰冻三尺的地下,需要男劳力用钢钎打开缺口,搬掉上面的冻土块,在泥水里一锹一锹地挖。我们这些猴孩子就会拿着小铲子凑热闹,在那些挖过的莲池里捡拾遗漏的莲菜。两腿的泥水很快冻僵了,每走一步,猎猎作响。在空旷的积雪的田野里,西北风尽情宣泄许久的积怨,耳边呼呼的风声把耳朵撕裂了一样。大人们就在凛冽的寒风中挥动着臂膀,让一截截白净的莲菜重见天日。然后男女老少踏着满地的冰碴子,把这个雪白的精灵运回村子。  家乡的深冬大雪一波连着一波,在呼啸的西北方中飘落。往往是屋檐上还垂挂着上一波积雪消融后的冰凌,田野里的背风处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融化,这一波大雪就开始纷纷扬扬。家乡的深冬是血性刚正的季节,充满严寒的个性,凛冽的张扬,像黄土地上的汉子一样豪爽。

  走在城市温和的暖冬,无数次怀想家乡远去的寒冬。高楼阻挡了西北风的脚步,温室效应推开了雪花的光临,数九寒天本应是寒气逼人,冰天雪地,却预报了零上几度的阳春天气。我一次次遥望家乡的深冬,想念隆冬里飞舞的雪花,屋檐经久不消的冰凌,爆米花、糖葫芦,怀念火炉上氤氲的温情。在这个丰衣足食、夏天不热冬天不冷的时代,当我们打着灯笼寻找幸福,它却总是隐约在灯火阑珊的远处。而在那个缺衣少食的时光里,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北方,薄薄的幸福如一波一波的飞雪,总是在不经意间轻轻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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