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年老树开花
11月2日星期三，上完两节课，刚回到办公室，同事们就有人在开玩笑：“你看人家小单，多少年了，也终于见红了。”所谓“见红”，就是获得文明班级，拿到流动红旗。我一听，也乐了：“是啊，千年老树也会开花的。”
教书十几年，呆在古坦近十年，呆在一小六年，只有一年没当班主任。其它时间，年年与班主任耗着，看谁耗得过谁。这么多年来，真正“见红”的时间少之又少。对了，掰过手指头数一下。其实压根不用数，零次，真正的零次。
今年，接手一个新班，路上遇到一位家长，站着闲聊了几句。她告诉我，开学第一个星期，她女儿回家说，新老师好凶啊，因为一点交待的事大家没有完成，罚大家做了五十个下蹲。我笑了，我这辈子最不会的事，就是凶了。家长同意我的说法，并举了个事例，她有个同事，同事有个儿子，去年是我班上的，所以对我很熟悉。家长的同事评价我，好老师，不过太慈祥了。我竖起大拇指，还是她了解我啊！
每年，我班在文明班级评比中，都是垫底的。上一届，带了两年。五年级时，每个月初，主持人在台上播报文明班级时，刚开始，学生都翘首以盼，得知结果后，都会发出“唉”的一声，脸上写满了失落。特别是几个女生，眼睛里的沮丧让人心生怜惜。后来，大家习惯了，主持人在上，大家在下，自顾自地聊天，这件事似乎已如天边的浮云，跟大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每个月，学校都会将扣分项一一写出来，进行复印，下发到年级组。我班的扣分实在惨不忍睹，一张A4纸，给了一横条，竟然写不下，要加一个箭头，占用到下一个班级。其他班主任呢？他们扣的分很少，甚至是零分，属于他们的扣分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像我这种情况的还有一位大姐，我们只能互相自嘲，把悲伤当乐趣。
今年四（8）班，一个从来未教过的年级，刚接手，陌生感像风中的潮水，迎面袭来，让我得重新认识教师这个职业。第一次大扫除，我站在讲台上，“大扫除”三个字刚刚出口，一只只小手举起来：“老师，老师，我参加。”这世道变了，还有主动参加的。搁在以前，按公平原则，布置下任务，没有任务的欢呼雀跃；有任务的耷拉着脸，写满了不情愿。劳动序曲唱响，我走到教室，扫卫生区的人在玩；我走到卫生区，扫教室地的人在玩，真拿他们没有办法。现在这届四（8）班的孩子，主动参加，天真可爱，没有成年人的市侩，让人喜欢。
从九月起，我一直在想，我这些年的教书生涯，到底失败在哪一环节？上课水平差，语文能力差，应该不太至于。思来想去，应该还是出在一个问题上，管理能力弱，一个字，“松”；两个字，“太松”；三个字，“太松了”。管不下来，学生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所以上课纪律不甚好，学生完成作业质量差，效果自然大打折扣。
新的学生，我不能重蹈覆辙。要么不说，言出必行；要么不做，行之必果，让学生养成良好的习惯，一定会好。学生犯错，打是不可能的，罚是必要的。罚什么，写作文，一件事，写一篇作文。扫地迟到，写作文；不戴红领巾，写作文；扣了分，写作文。本星期布置，下星期交。不交者，严惩不怠，直到交为止。
第一个月，扣一分，因为扫地的原因；第二个月，扣两月，还是因为扫地；第三个月，成功，未扣一分，光荣获得文明班级。
一棵千年老树开了花，写篇文章，借此留念。
四、每天改变一点点
9月18日，我与几个同事一起赶赴南昌。在为期三天的学习过程中，我们认真聆听了几位特级教师的课堂，包括林笙、王崧舟等。这样的机会难得，我倍加珍惜，听记相并，学思结合，印象最深的是大师们的表扬。从课前到课后，从首节课堂到收官之作，只要学生敢于答，答得好，大师都带领其他孩子都报以热烈的掌声。我刻意数了数，每位大师的“掌声鼓励下”“把掌声送给他”之类的语句，每节课都有十多次。学生听到掌声后，整张小脸红彤彤的，喜悦之情也可想而知。老师让他坐下后，屁股在板凳上压根呆不住，一遇到老师提问，就又高高举起小手，希望再一次被叫到，参与积极性极高，这样的课堂自然效果显著。
一直以来，我的课堂提问率不太高，不是我不想提问，而是学生不愿举手，大家都把手缩得紧紧的，放在抽屉里，或者放在袋子里，生怕答得不好，被老师好好训斥一顿。没有人举手，我就点名，叫起来的学生都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像上了闸的水龙头，怎么都挤不出一点水分。叫的人多了，大家都一样，我怒发冲冠，狠狠地批评、讲大道理。结果是越批评，学生越不开口。课堂的活跃性就陷入一个怪圈，怎么都走不出来。我也曾想，不断地鼓励学生，只是一直不习惯，一直张不开口。
从南昌回来，我重新站在讲台上，第一节课就遇到了以前同样的事。我深呼吸，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愤怒，将微笑镶上脸庞，将期待写进眼眶。慢慢来，等了一分钟，有人怯怯举起了手。我前倾身体，举起右手，伸直手掌，示意她回答。她站起后，虽说答得不好，我还是破天荒地来了一句：“勇气可嘉，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她。”掌声后，奇迹发生了，一双双小手举了起来。经过几个星期的努力，班上的孩子积极多了，他们敢于举手，敢于发言，敢于迎来热烈的掌声。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有了这一次的改变。我突然又想到了林笙老师的一句话：“一节课，老师不要说太多，把课堂还给学生，只用几个问题引导就足以。”是啊，现在的社会，现在的课堂，都是包办太多。在家里，父母包办一切；在学校，老师包办一切。这样的孩子走上社会，抗风雨的能力大大降低，常接受不了风吹雨打。以前，我也是一言堂，一节课说不了40分钟，也足有35分钟，结果是学生水平下降，我的咽喉炎加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我得改变，必须变，从头到尾地颠覆自己。在《去年的树》一课中，我以“好朋友”这个点入手，抛出一个问题，从“天天”一词中，看出树与鸟儿好到什么程度。起初，学生只会答“很好”“非常好”之类乏味单调的语言。我不灰心，继续让他们说，慢慢地有学生说“好得穿一条裤子”“整天黏在一起，舍不得分开”。再后来，竟然有学生说出“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树与鸟儿情”“友情比山还高，比海还深”，真的不得不佩服学生的思维力。其实，让学生不断开口，他们一定能越说越好，越说观点越独到，越说越惊呆了“教师小朋友”。
我们不是巨人，不可能一步登天；我们不是“嫦娥一号”，不可能瞬间升天；我们得慢慢来，一点点改变自己。可怕是不是某个时段的落后，可怕的是固步自封。只要有改变，天长日久，我们一定能迎来崭新的自己，让学生、家长、同事、学校惊叹。惟有如此，我们才能跟得上时代的步伐，不致于被社会淘汰，对得起“人民教师”这个光荣的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