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作品心物情景关系的审美自白(2)

2018-07-22诗经

  比较突出的是《邶风·静女》一诗,作者将自己对心物关系的认识表述得淋漓尽致。诗的后一部分原文是这样:“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毛传”、“郑笺”及孔颖达“正义”对此诗说解附会支离,不达特旨,朱熹《诗集传》据诗原文作解,说得极好:“娈,好貌,彤管,未详何物。盖相赠结殷勤之意耳。炜,赤貌。言既得此物,而又悦怿此女之美好。”“牧,外野也。归亦贻也。荑,毛之始生者。洵,信也。女,指荑而言也。言静女又赠我以荑,而其荑亦且异,然非此荑之为美也,特以美人之所赠,故其物亦美耳。”依此解,我们可作以下几点分析:其一,情感的象征寄托。对于静女来说,其“贻我彤管”,“自牧归荑”,实际上将自己对诗中男方的爱意投射到彤管、荑草之上,使之成为内心情感的象征和传递情爱的媒介,以此来引起接受一方的联想和想象,并在物象的观照之中,领悟出其中无言的情爱。彤管、荑草本来毫无实用价值可言,静女赠之,是一种超功利的情感物化表现,也是一种审美蕴含丰富的爱情技巧。其二,精妙的审美移情。对于《静女》一诗中的“我”来说,接受彤管、荑草也就接过了一片芳心,在玩赏不已凝视观照之际,“我”浸透着情感的联想和想象在静女和其所赠物之间往返徘徊,彤管、荑草与心中美人相映增辉,红红的彤管更加光彩夺目,平常的荑草变得“洵美且异”,赠送彤管、荑草的静女也因之更加美丽动人。移情作用如此精微神秘,蕴藏其中的美感令人回味无穷。其三,自觉的审美状态。《静女》诗中的“我”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荑草“非女之为美”的客观事实,只因它是美人所赠,引发了“我”的情感投注,于是在凝神观照之际,变得“洵美且异”,这是一种移情后的审美境界。《静女》一诗中所表现的象征与移情的确有很大相似之处,但前者只能算是不自觉的诗性思维,而后者是自觉的艺术审美状态。《静女》一诗的作者,通过其笔下“静女”赠送彤管、荑草和“我”受赠后细腻入微的心理变化,非常明确地表述了自己以物托情和移情于物的审美意识和创作观念。文学作品中表明作者创作观念和审美原理的本就不多,愈是纯熟的作品,愈是这样。像《诗经·静女》这样的实例十分难得,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诗经》时代人们对心物情景关系的审美认识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进入了一个比较自觉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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