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曾祺《草木春秋》介绍(2)

2018-07-20汪曾祺

  少年游园——最初最纯粹的快乐

  《花园》是汪曾祺早期的作品。汪老童年时期家里的那座小花园,不逊于鲁迅笔下的百草园。红色的菖蒲,籽儿带着钩的臭芝麻,被表姐姐们插在头发里的桃花、梨花,冰心腊梅,还有那叫声好听的“都溜”,有教养惜身份的天牛“绅士”,通身铁色的“鬼蜻蜓”,着急着找洞穴的土蜂……构成了孩童世界里多彩的乐园。我满心好奇跟着作者的笔触,被他这童年的快乐甘心情愿地感染着。到现在还在探究:他说的那种软软的鼻涕虫,为什么被堂弟在身上撒一把盐之后,立刻就会化成了一滩水?写得是不是有点像神话了?还有那只长相愚笨出去采蜜的土蜂,它在泥地上掘的洞巢被“我”恶作剧封掉,怎么急急忙忙地围在洞口附近大找一气的?最后找到他原来的家了吗?还是干脆住进旁边那个“我”造假的洞里了?这些就不得而知了。写这篇散文时,作者刚从西南联大毕业, 25岁,正值风华正茂,求学路上得遇良师(沈从文),尚未经历生活磨难。所以,在回忆童年的花园时,我们可以感受到人在孩提时代看待自然界的草木、虫鱼、鸟兽的那种简单、纯粹的快乐,我们的心也回到了最初的纯净。那时孩子花园中的草木,就是整个春秋。

  晚年忆秋——笑谈 “逃生”的快乐

  散文《跑警报》是汪老在1984年创作的,此时他已年过花甲。经历了被错划为“右派”的十年浩劫,经历了下放,经历了小说《受戒》、《异秉》的巨大成功,俯仰一世,沉浮之间,给《跑警报》平添了一份“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的淡定从容。“跑警报”其实就是“逃生”,但正如文题一样,汪老选择用“跑”警报,而不用当时其它叫法“躲” 警报、“逃”警报,就可以拿捏出作者的安闲态度。再通观全篇,全没有“警报”二字带来的危机紧张感,反倒娓娓道来,把预行警报、拉空袭警报、紧急警报像话平常家事般介绍给读者,这种叙述方式本身反差得有趣。比如在谈到跑警报时,汪老给我们介绍联大的学生就很有意思:“联大同学也有不跑警报的,据我所知,就有两人,一个是女同学,姓罗。一有警报,她就洗头。别人都走了,锅炉房的热水没人用,她可以敞开来洗,要多少水有多少水!另一个是一位广东同学,姓郑。他爱吃莲子。一有警报,他就用一个大漱口缸到锅炉火口上去煮莲子。警报解除了,他的莲子也烂了。有一次日本飞机炸了联大,昆明北院、南院,都落了炸弹。这位郑老兄听着炸弹乒乒乓乓在不远的地方爆炸,依然在新校舍大图书馆旁的锅炉旁神色不动地搅合他的冰糖莲子。”文章末尾还说日本的用意不过是“吓唬吓唬昆明人”,“我们这个民族生于忧患,已经很“皮实”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即“不在乎”。为了反映“不在乎”,作《跑警报》。”轻松的语言,带着调侃,带着挖苦,不禁让读者即使沉浸在被侵略的国仇家恨的阴霾中,也能展现一丝苦笑。阅读的时候,我不禁暗想,怎样不屈的乐活性格和民族骄傲,才能奉献出如此达观的文字?阅读的享受中,我仿佛置身事外,内心的杂质已被席卷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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