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为什么美

2018-07-21徐志摩

徐志摩为什么美

  被茅盾誉为“中国布尔乔亚‘开山’诗人,又是‘末代’诗人”的徐志摩,生命虽然短暂,但他却把永远的思念留给了中国文坛。他于一九二一年开始写诗,到一九三一年坐飞机在济南罹难为止,在短短的十年中,他给我们留下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等四个集子。这些诗有的是对于爱情的热烈歌颂;有的是对于自由思想的追求;有的是对于大自然的赞美;还有的是对于人间疾苦的同情。胡适尝言:“他的人生观真是一种‘单纯信仰’,这里面只有三个大字:一个是爱,一个是自由,一个是美。他梦想这三个理想的条件能够会合在一个人生里,这是他的‘单纯信仰’。他的一生的历史,只是他追求这个单纯信仰的实现的历史。”

  一、爱情的追求,生命的建构

  陈梦家在《纪念志摩》中说:“他对于一切弱小的可怜的爱心,真的他有的是那博大的怜悯,怜悯那些穷苦的,不幸的。他一生就为同情别人而忘了自己的痛苦。”[2]徐志摩自己也认为“仅次于爱的最强烈最丰满的感情是怜。仅次于自愿牺牲的最圣洁的品质是怨”(《翡冷翠日记》)。正是这“博大的怜悯”,使徐志摩一生所追求的“爱”超越了一己之悲欢,成为对于宇宙间一切美好事物、纯真情感的“博爱”。他十分赞同这样一句话:“我们靠着活命的是爱情、敬仰和希望。”在他看来,恋爱婚姻自主是他“诗化生活”,追求“理想主义”的一个步骤。徐志摩在19岁的时候由于父母的安排与当时只有16岁的张幼仪结婚,虽然两人有一段相好的岁月,但由于各自人生信仰和理想的不同,加上喜欢浪漫的志摩出国留学,两人的感情更加淡薄,兴趣爱好的差异也加剧了他们的感情危机,直到诗人在英国康桥遇到了一代才女林徽因,才真正找到了生命中的知己。林徽因年轻貌美、温柔浪漫,又写得一手好文章,这对徐志摩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从此之后两人经常一起出去游玩,划船、散步、谈人生、谈理想,真有点才子佳人的味道,只可惜志摩乃有妻室之人,林徽因的父亲也即是志摩的好朋友林长民为了女儿的前途和一生的幸福,毅然带林徽因回国,逃避徐志摩的感情纠葛。恋人的不辞而别对诗人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志摩也一度心灰意冷、茶米不思,直到后来遇到了陆小曼才重新燃起生命的激情。但他们的相爱也不容易,陆小曼当时是王庚的妻子,也是社交场合有名的一个交际花。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刚刚离过婚的诗人,相爱的过程得经受多少阻碍多少曲折啊!徐志摩爱林徽因、与张幼仪仳离、与陆小曼结合都是他追求爱、美、自由的一个体现,他自己解释说其离异是为“把自由尝还自由,要从自由求得他们的真生命、真幸福、真恋爱”,正如他在《笑解烦恼结(送幼仪)》中说:“此去清风白日,自由道风景好。听身后一片声欢,争道解散了结儿,消除了烦恼!”再婚是因为“相信他的理想是可以创造培养出来的”。而对于持“恋爱是生命的中心与精华;恋爱的成功是生命的成功,恋爱的失败,是生命的失败,这是不容疑义的”[3]徐志摩来说,爱是他一生不变的追求,是他灵魂不变的光芒。

  与众不同的是,离婚后徐志摩和张幼仪的感情反而变好了,这不能用简单的喜新厌旧来解释这样的结果,因为它是徐志摩追求的单纯信仰,在爱情生活上的一种反映。但他苦苦等待追求的所谓“要在茫茫人海中访我灵魂唯一之伴侣”,这位伴侣—人民英雄纪念碑和国徽的设计者林徽因,最后却不可得,令徐志摩这样一位浪漫派诗人备受打击,深深地尝到了失败的痛苦。但即使这样也不能动摇他对于爱情的追求,对于生命伴侣不变的执着,徐志摩认识陆小曼之后,与那颗同样的没有自由没有爱情的孤独痛苦心灵迸发出热烈的火焰,“干柴一旦碰上了烈火”势必会熊熊地燃烧。但两人想要结婚,阻力却很大,家庭的反对,社会的不容,各种各样的压力向他们抛来,令到这一对有情人陷入了深深的困境,然而他们却偏要逆风而上,知难而进,在荆棘丛中营造他们的安乐窝。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时期,徐志摩创作了许多描写爱情生活的诗歌:《雪花的快乐》用欢快、潇洒的笔调唱出了对爱情的憧憬。当时诗人追到了人艳如花的陆小曼,他欣喜若狂,狂热的情感让他产生灵感,把自己比作是一朵雪花,让它张开翅膀,“在半空里娟娟地飞舞”,最终沾住了他那“有朱砂梅的清香”的衣襟,消溶入了她那“柔波似的心胸。”这首诗巧妙地传达了诗人执着追求的爱情和美好理想的心声,显示了徐志摩的诗是“从性灵的暖处来的诗句”。《在那山道旁》透过初恋的娇羞,活描了一对青年男女如露珠的情怀,又暗示了那个破坏他们幸福爱情,造成他们痛苦分离的魔影。《天神似的英雄》把与爱人相聚时那种欢欣快乐提高到相互鼓舞的高度。《丁当-清新》用简练的句子写出了在爱情破裂时那种内心深处复杂痛苦的心情。《问谁》又写出了因爱人死去而痛不欲生的哀悼之情。经过了一段艰难的挣扎,徐志摩和陆小曼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过上了充满诗意与温情的幸福生活。然而,是否一切就如意美满了呢?“我虽则有了你,爱,不愁在生命道上感受孤立恐慌,但天知道我还想往上攀!”爱情并不是生命的全部,诗人的社会理想面对残酷的现实不能实现,内心感到深深的苦恼。于是,他向爱人呼唤:“给我勇气,我要的是力量……快来,乖乖,抱住我的思想!”(《休怪我脸沉》)诗人热切地希望能与爱人成为志同道合、互相鼓舞的伴侣。然而,他与陆小曼的结合也并不是很幸福,家庭生活的重担,社会的不理解,经济生活的窘迫,再加上陆小曼的荒唐给诗人带来了极大的痛苦。所有的种种慢慢地变成了诗人物质和精神的负担,百般无奈之际,诗人只能痛苦地倾诉:“莽莽的天涯,哪里是我的家,哪里是我的家?爱人呀,我这般的想着你,你那里可也有丝毫的牵挂?”(《海边的梦》)面

  临着绝望,诗人痛苦地吟唱:“忘却了,永远忘却了人间有一个他;让时间的灰烬,掩埋了他的心,他的爱,他的影,—”(《新催状曲》)当诗人得知无法挽回时,他的心也彻底地凉了“你再不用想说话,我的心早沉在海水底下;你再不用向我呼唤:因为我—我再不能回答!”婚姻的不幸,家庭的负累,重整旗鼓的压迫使诗人早已失去了早期那种嘹亮热烈,甚至“我再不想成仙;蓬莱不是我的分;我只要这地面,情愿安分地做人,—从此再不问恋爱是什么一回事”(《恋爱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徐志摩曲折的爱情经历在上面的诗句中得到了很好的表达,透过那层绚烂的外衣,我们看到了一个爱情至上,用生命去追求“单纯信仰”的诗人形象。

  徐志摩虽然只活了三十五岁,但却被认为是“20世纪让人难以忘怀的诗人”。他有“爱情至上”与“爱情神圣”的信念,时刻准备为这信念而牺牲。他被视为“一团鲜红跳蹦的火焰”,照亮自己的,也照亮他人的,灰色的生命。他有敢“以人格的头颅去撞地狱之门”的强烈反抗精神,更有“舍我其谁”的罕见的勇气与热情。

  他曾写出千古不朽的《再别康桥》,在中国诗坛上占着无法取代的独特地位。他被朱自清视为“跳着溅着不舍昼夜的一道生命水”……他有说不尽的飞扬,他对林徽因投入全部的身心,却只被视为一只“恋花”的蝴蝶。他又对陆小曼投入全部的身心,又被视为“志摩害了小曼,小曼害了志摩”。他老去找那如意的地方,却总是遇到“恶劣的气候”。他对于理想,对于国事家事,对于人生社会,曾经豪情万丈,却总跳不出“镜花水月”的铁则。他只是一个无助地呐喊着奔跑着的“天真的大男孩”……他有说不尽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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