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望舒《雨巷》新解(3)

2018-07-13雨巷

  和许多优秀之作一样,诗歌的最后并没有给出预想的“完成式”,它呈现的是正在进行时,让个人的人生状态成为许多人的人生状态。这一特点和《诗经》中的《蒹葭》有近似之处。姑娘和伊人在前方,人孤独之中的寻求永无止境,真是“道阻且长”,只是《蒹葭》中更多的是环境的渲染,而《雨巷》中除了环境的渲染,抒情主人公的心情表现得更突出些,心情的悲苦表现得更突出些,对“意中人”的描写较为细致。这样的“正在进行时”是永恒的,它带给我们的思索是永久的。

  《雨巷》的“预想”充分表现了诗歌的想象特征,它同《蒹葭》一样也留下了空白让读者想象。未来是不确定的,这种不确定性充满了悬念。在中国的文学传统中有一种“未来结构”,就是注重现实处境与未来的连接,它是一个审美通道,让无数的读者走进去。孟浩然《过故人庄》中的“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王维《山中送别》中的“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杜牧《初冬夜饮》中的“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栏杆”,李商隐《夜雨寄北》中的“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王安石《泊船瓜洲》中的“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等都属于这种情况。戴望舒当然会受到这种结构的影响,但因为他立足于自己的感受,所以写得有自己的特色。外国诗歌中也并不鲜见这样的例子。德国诗人西蒙·达赫《塔劳的安馨》中“即使有一天你要离我他往,,去到那难得看见太阳的地方,俄也跟着你,穿过大海和森林,/穿过冰霜、牢狱和敌人的大军!/塔劳的安馨,我的光,我的太阳,俄的生命要和你的融洽在一起至死不忘”和弗罗斯特的诗《未选择的路》中的“啊,留下一条路等改日再见!/但我知道路径延绵无尽头,/恐怕我难以再回返。//也许多少年后在某个地方,/我将轻声叹息将往事回顾:/一片树林里分出两条路——/而我选择了人迹更少的一条,/从此决定了我一生的道路”都是“未来结构”。  反复的修辞强化了对“预想”的表达,真的有一唱三叹的效果。而整个诗的节奏也给人行走中“预想”的感觉。

  从上面的分析中我们知道,诗人的预想不是独处一室的预想,它是人在途上时期待心理的自然流露,这就越发显出它的真实性和与世界的紧密联系,与世界上许多人的联系。诗人里尔克说:“艺术品可以这样来解释:是一种内心深处的表白,却以一件回忆、一次经验或者一个事故为借口,并能通过它的创作者而独立存在。”事实证明《雨巷》的价值所在,而我们不要忘了《雨巷》的“预想”所表现的人生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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