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小说美学风格(5)

2018-07-21张爱玲

  一提起张爱玲小说中的意象,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月亮,对张爱玲推崇备至的夏志清曾经说过,“张爱玲世界里的恋人总喜欢抬头望月亮——寒冷的、光明的、朦胧的、同情的、伤感的、或者仁慈而带着冷笑的月亮。”典型的例子就是《金锁记》中,“隔着玻璃窗望出去,影影绰绰乌云里有个月亮,一搭黑,一搭白,像个戏剧化的狰狞的脸谱。一点,一点,月亮缓缓的从云里出来了,黑云底下透出一线炯炯的光,是面具底下的眼睛。”这段对月亮的描写出现在曹七巧和儿子长白对话之后,七巧生命里只有她儿子这一个男人可是连这个男人也娶妻成为别的女人的丈夫,她顿时感到身边已经没有人可以留住,所以七巧不让儿子回房,母子俩人边抽鸦片边议论左邻右舍乃至长白夫妻的隐私。狰狞与怪诞的月亮意象同七巧的变态心理是同质的。月亮下的一对母子,母亲不像母亲,儿子不像儿子,这是何等的悲哀。张爱玲小说就是用“月亮”这一意象在渲染悲凉氛围的同时凸显小说整体的荒凉风格。

  水晶是张爱玲的另一个崇拜者,他说过:“如果说张爱玲世界里的恋人总喜欢抬头望月亮的话,他们同时也喜欢低头照镜子;望月固然令人怀远,揽镜更发人深思。”在《洪鸾喜》一篇里,镜子的意象就出现了七次,文中娄太太面对一家人的试验和不满,在镜子里看到了真实的自己,“娄太太凑到镜子跟前,几乎把脸贴在镜子上,一片无垠的团白的腮颊;自己看自己,没有表情—她的伤悲是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两道眉毛紧紧皱着,永远皱着,表示的只是‘麻烦!麻烦!’而不是伤悲。”“镜子”这一意象把娄太太那种内心的矛盾深刻刻画出来,她想把自己的全部都拿出来,甚至把心掏出来让丈夫和孩子看到她为这个家所做的一切,可是他们不懂她,她也不懂他们,一家人都在隔膜中,只有在镜子里才可以看见真实的自己,那种为家辛劳付出却无处诉说的无奈涌上心头。张爱玲的作品中似乎都赋予了镜子意义,镜子本来就是薄弱、易碎同时可以照见人性的物品。她在这个地方写娄太太照镜子的目的,就是表现家人之间那种淡漠的亲情,像镜子一样一碰就碎了的悲哀。一家人本来热热闹闹忙婚礼喜事,却叫人喜不起来,在叙述中,就让人感到无边的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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