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的“三此”时间观(2)

2018-07-17朱自清

  “此我”相伴“他我”

  时间,这个承载万事万物、可大可小、可长可短的东西,之所以难以认知、解读和把握,在于它无所不在、什么都是,好像唯独没有自己。它到底有无自己?它真的是空洞的存在吗?朱自清看到了它和其他认知客体的相同点,即概念化的存在,是认知主体对其客观存在的本质的反映。时间存在的多样性不仅依赖于承载物的多样性,还依赖于认识主体的能动性,“最本己的能在――一种可能性的生存活动”正是“此在”(时间)的意义和价值。在《“海阔天空”与“古今中外”》一文中,朱自清构建了认知主体“此在”中的“此我”应有的存在方式――拥抱“自我”。他认为只有如此,“此我”才能成为“此我”。他说:“我有两方面,深的和广的。‘自己中心’可说是深的一面。”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会想怎样让自己身体健康、头脑聪明,怎样得到自己所追求的,怎样使自己成为对他人有用的人。此类思考问题的角度皆在说明“深的我”。但“再自个儿内省一番”,就会发现这“深深的‘我’并非独自个儿待着”,他似乎怕孤单,非要找个“难分难解”的“伴儿”,“永远”捆在一起的“伴儿”,“这‘伴儿’是谁呢?这就是那广的我”。他认为,要想认识自己,先要知道世界之大:“自知必先要知他。”叫也说,自知者如不了解自己所在的世界,与那世界“老死不相往来”,那就成了庄子寓言中的井底之蛙与夏虫。这种人生不仅像“磨坊里的驴子”日复一日在原地重复自己,一旦他生存的世界让他跟着倒了运,他也绝不会想到这其中的原因,他只会迁怒于抽象的天。朱自清把“他我”看做“深深的我”必须进入的生活世界,他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两者不可分离的关系:“‘我’在世界中,世界是一张‘无大不大’的大网,‘我’只是一个极微极微的结子;一发尚且会牵动全身,全网难道倒不能牵动一个细小的结子吗?”他非常坚定地认为,“深深的我”若对他生存的世界麻木不仁,缺少认知热情,缺乏应有的责任意识,只做他的井底之蛙,只要“深深的我”,那么“此我”也就面目模糊,无所谓“此我”(指深和广的我)了。那么“此我”(深和广的我)的本质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我’所知愈多,所接愈广,将‘自己’散在天下,渗人事事物物之中看‘它的’大小方圆,看‘它的’轻重疏密,这才可以剖析毫芒地渐渐渐渐地认出自己的真面目”?笔者认为,朱自清强调的“广大的我”就是指“深深的我”能动的社会行为构成的社会属性,没有用他的能动性构筑他社会属性的人,不能称其为“我”(深和广的我)而是虫,他用“散”、“渗入”标明了“深深的我”对“他我”的主动选择。必须了解“他我”作用“他我”,在“他我”之中才能成就自身,这就是“深深的我在广的我中”的道理。笔者认为,朱自清反复阐述的“广的我”或“他我”即朱自清“三此”中的“此我”的真正含义,也是“此我”超越自身局限走向永恒存在的唯一途径。

  世界纷繁复杂、良莠不齐,“此我”在他的世界中汲取哪些养料滋养自身,才可能拥有美好的未来?朱光潜在《淡美》一书中道:“悠悠的过去只是一片漆黑的天空,我们所以还能认识H{来这漆黑的天空,全赖思想家和艺术家所散布的几点星光。朋友,让我们珍重这几点星光!让我们也努力散布几点星光去照耀和那过去一般漆黑的未来。”朱自清读到朱光潜这段话激动地评价说:“这不是大而无当,远不可及的例话:他散布希望在每一个读者心里,让你相信你所能做的比你想要做的多。他告诉你美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一半在物,一半在你,在你的手里。”朱自清认为每个人只要你愿意,你尽力去做,都可以成为那“散布星光”照亮自己与他人照亮过去与未来的人。“散布星光”是追求美好生活的象征,成为“散布星光”者是朱自清的精神追求,也是他认同的人生价值观和“此我”生存的动力。他在《低级趣味》一文中谈到做人,提醒读者不要做“轻飘飘的,所谓骨头没有四两重”的人:谈到作品,他劝告作者“不要只是迎合一般人的低级趣味来骗钱花”。他认为人生“灵与肉冲突”的问题是每个人须认真严肃考虑的课题,真正有价值有分量的人生与心灵相关。心灵生活即关注“此我”幸福问题的生活,“不是一种无关心的态度”。在《知识分子今天的任务》里,朱自清分析知识分子阶层,他认为“知识分子是可上可下的,所以是一个阶层而不是一个阶级”。在他的理解中,“上”者,即追求真善美,立志做“散布星光”照亮黑暗的人;“下”者,可谓“帮闲帮凶”为一己私利活得没有公平正义原则,没有“四两骨头”的人。从朱自清对人生价值的评价看,“此我”的生存不是盲目走向生活,投人世界,他必须有所判断、有所选择、有所拒绝。当他的选择符合了人类进步事业的选择,符合了人类追求真善美的原则,他的人生才可能被光辉照耀,他才有可能点亮自己,温暖他人从而装扮世界,“此我”才有可能融入无限的光明之中。这是朱自清对“此我”的内涵所做的进一步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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