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尊木雕,上面有我的不经意的刻痕,父亲是一块玉,上面有我的青涩的光泽。
父亲勤劳故事1:
想为父亲写一篇文章很长时间了,一直找不到头绪就没有下笔。直到前两天去姐姐家看望两老,父亲突然对我说,他和母亲想回河南老家。我怔了一下,怎么了?父亲说他两老就想回去看看,一来出来这么久,很多东西放不下;二来我和你妈还是在老家住的舒服。母亲在一旁小心翼翼扯了一下父亲的衣角,我知道她不想让父亲说的太直,怕伤了我们姐弟的心。我眼圈瞬时有点红,在南方呆这么久,最终北方的老家才是他们俩老牵挂的地方!
有时候我们总觉得尽自己的双手,把父母接到自己身边,给钱给他们花,把最好的东西给他们,让他们在深圳这个大城市里感受到我们能给他们的一切荣光。其实我们都错了,我们并不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我知道我们错了!
该是时候放手了,让二老能自在的生活,我们转嫁的生活末必是他们想要的,我们回不去的故乡,却是承载他们一生信仰的地方。
我们是来自豫西南的一个小山城-南阳淅川。传说中的一脚踏三省,就是这里。有传当年慈禧西逃路过此地,被一商贩所救,藏在丹江湖边的香岩寺中,方躲掉八国联军的围捕。后慈禧返京后,将淅川划为直隶厅,也一时辉煌过。
现在这个小山城也开始又有了点名气,丹江水是我们这里的小三峡,因为南水北调的原故,现在的帝都人和天津卫喝的水就是我们老家的专供,所以又有渠首之称。
父亲的父亲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商贾,我爷爷一生极具传奇。小时候听奶奶讲,爷爷上过洋学教育,才思过人,且能文能武。在临近的几个县城开了数十间门面的商行贸易,生意一度做的很大,是这个整个家族的顶梁柱。但由于快解放时,祖母担心变天后工商业不被保护就在老家陈家沟买了十几亩地,雇了几个长工种着。解放后,爷爷做为家里的主事人自然就被抓了去斗成了地主。
听说当时爷爷正在上海进货,听到风声后就花了两根金条买了去台湾的机票,但是在临登机前想到他这一走,剩下寡母幼子必定难有活路,就回来了,一回来就被抓了起来。听奶奶讲爷爷最后是上了老虎凳被灌了辣椒水饮恨而走的。三十九岁英年早逝,留下寡母幼子几人走了。
爷爷走的时候父亲只有十二岁,还有一个八岁的弟弟,和两个幼小的妹妹。奶奶也是一个肩不能挑,水不能提的少奶奶,家里被抄,亲离戚散,如何生存都是个问题。这时候倔强的父亲,只有十二岁的他,一肩担起了一家人的生计。他给人做小工,帮人砍柴种地,几乎能做过的全做过,凭着自己的坚强和毅力,终使一家人勉强渡过厄难和最不堪的那段日子。可惜在这期间,天资聪慧的弟弟不幸夭折了。他最为疼爱的弟弟是因为太饿吃了一种不知名的植物,被活活拉痢疾拉死了。这个弟弟,学**非常好,悟性很高,曾被一个洋人教士看中,极力栽培。听说他的作业一学期下来,字迹如刻,书本干净的连个折皱都没有。父亲痛心极了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没有吃喝,最后他在奶奶和两个幼妹面前大哭一场,发誓说一定要让她们好好活着,一定会过上好日子,说这话的时候他才十六岁。
如斯少年,正值花季,却一个人承受着外人难以想象的责任。少年的磨难,促使着他要比別人更努力,更勤劳。他多才多艺,见什么一学就会,木匠,编艺,打铁器,包括建房施工,他都像模像样,所以也深受匠师们喜欢。
由于上了几年学堂,他的文化程度不亚于现在的高中生。文学典故,都能信手拈来,利用古今。他还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记得我小时候过年,我们都准备吃年饭了,但他仍在帮乡邻们写对联呢。记忆中有一年元宵节前夕,开学第一周,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一个作业,让每个同学买一个灯笼带到学校搞灯会。那时候集市上一个灯笼十块钱对于我们这种穷苦家庭还是蛮高的,我知道那时候父亲正在为姐姐开年的大学费用发愁呢,我不想让父亲难做,就没有吱声。可能是我的闷闷不乐让父亲察觉了,元宵灯会那天,父亲神秘的把我带到偏房,一架雪白的飞机灯笼,我惊喜极了,父亲自己扎了一个独一无二的飞机灯笼给我,只到很多年过去,我仍然记得那时跟在我屁股后面狂追的小伙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父亲对我们姐弟几个管教严苛。但记忆里从末打骂过我们。小时候我和哥哥经常肚子疼,一不想上学就叫肚子疼,后面父亲知道后并没有打骂我们,只是语重心长的给我们讲,他这辈子吃的苦太多了,不想让我们再是这样,要好好读书,有朝一日可以有出头之时。他虽不打骂我们却让我们感觉到比打骂还难受。
父亲酷爱看书,古今历史,文学故事,尤其对历史很有研究。他吃饭的时候在看书,睡觉的时候也在看书,母亲说他是书痴。
父亲自小受苦,十几岁就开始抽烟,好像那个时候抽烟才能释解一些苦闷。那时候条件差只能抽汗烟。一抽抽了几十年,中途说要戒烟,戒了几次都没有戒成功。有一年大姐上大学几个月没往家里写信,有天晚上他半夜睡不着,起来抽了根烟,不小心把被子烧了个大洞,自次以后,几十年的烟瘾竞然神奇的就戒掉了。
自从父母来了南方后,便迷上了花草种植,姐姐家的楼顶和我家的阳台都是他的试验田,知名的不知名的花儿开满了整个春天。他还钻研上了阴阳八卦,给亲戚朋友的孩子起上了名字来也非常受用。
父亲喜静,而母亲却喜欢热闹。两人虽然性情迥异,但也相濡以沫,风雨同路。我想这可能给父亲愿意忍让包容的个性有关。
2014年9月份父亲在河南郑州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由于长年劳疾,他的脊椎间盘突出,疼痛不己,经常夜不能寐。医生说这手术虽不大,但对于一个70多岁的老人来讲,风险还是蛮高的。后面经过我们姐弟和父亲商议,手术还是做了。当时5个小时的手术只用了3个多小时完成了,医生都夸我父亲的忍耐力太强大了。从头到尾没有叫一声。在手术成功的当天我写了一首小诗送给我的父亲:
窗外陌生的城市,
午后疾驰的列车,
零乱着几缕秋涩。
那稍卷微黄的秋叶,
告诉我秋天的感觉。
心情突然有些低落,
我那好强的父亲,
常年劳作积劳成疴,
几经苦劝终愿进行术后根治。
我不知道父亲忍受着多大的苦痛和折磨,
在多少个午夜疼痛辗转反侧,
心里涌起一丝丝莫名的苦楚。
我和父亲都是一个不善表达情感的人,
只是最近经常有用只字片语的短信互诉心声,
每每读着他的字斟句酌,
心中都有阵阵爱意温暖我的心窝。
父亲是一个多才多艺之人,
写的一手漂亮的草书,
舞得一身建墙筑房的绝活,
正直仗义闻名乡邻。
他这一生,
因出身四处被排挤,
一身笔墨难有用武之地,
唯有藏身村野,
悉心照顾我们姐弟**,
是他教会我们要诚实做人。
天地君亲师,
仁义礼智信,
这是他常念叨的人生信格。
吃亏是福,
与人为善,
这是他的交友之道。
他常说,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他珍惜自己的羽翼甚过。
今**们在他乡有所小成,
欲让他离家乡同享天伦之乐,
他总不忍离开,
凤凰树下的那片村舍。
倔强的父亲,
敬爱的父亲,
今天,
让我们姐弟和亲朋一起来祝福您:
手术成功,远离病魔!
2014年09月17日
过了这个端午节后,父母可能就要回河南老家了,我纵有不舍,但是也希望他们可以以自己的方式舒服的过日子就好了。这以后也只有多抽时间回去陪陪他们了。
回归田园,晨烟晚炊,这不也正是我们现在的都市行者们向往的终极人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