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在现代文学史上,写雨写得最出色的散文大概要数余光中的《鬼雨》和《听听那冷雨》。以下是小编整理分享的余光中作品对古典“雨”词意蕴的阐释,希望大家喜欢!
文学作品中的“雨”词意蕴早已远离它固有的实体词汇意义,而在千百代人民的集体创造中变得丰赡,正如文化符号学创始人巴尔特所认为的“言语是蕴涵、效应、反响、迂回曲折的巨大光晕……词不再是像简单的机械一样虚幻的被理解。它们像发射、爆破、振荡、庞大的机器、浓厚的气味一样喷发而来。写作使知识变成为一个盛宴。”②在“雨”词的意蕴里,不仅有余光中自己的人生经验,他灵敏的文化触角还深入到人类关于雨的原始意象中,从古典文献中摄取养分,将“雨”词摆成了一席盛宴。作为一位诗文俱佳的现代知识分子,他在雨中要抒发的情愫充满了古典的韵味,但又远比古人丰富。他在努力寻求一种有着深厚传统背景的现代意识,或是受过现代意识洗礼的古典情怀。余光中在“雨”词中充分挖掘汉语言的诗性特质,创造性地运用古典诗词富丽的词采和人文内涵,纵横上下古今,由个人生活而家国命运,由历史文化而哲理禅思,为我们营造了一个绚丽缤纷往来于现实人生和历史文化之间的“雨”世界。
一 文化乡愁
余光中是著名的乡愁诗人,打动人心的力量来自其文字中贯穿的丰富厚重的历史文化血脉。他的乡愁绝不仅仅是地理隔断那样流于表面化,“并不是说回到你的家乡,回到那一村一寨就可以解愁的”。③ 如果对乡愁太过简单化理解,也就遗漏掉了对余光中作品丰富人文精神的把握。实际上,“他的怀乡病中的中国,不在台湾海峡的这边,也不在海峡的那边,而在抗战的歌谣里,在穿草鞋踏过的土地上,在战前朦胧的记忆里,也在古典诗悠扬的韵尾……他的中国不是地理的,是历史的。”(《四月,在古战场》)“乡愁并不是因为纯地理的阻隔,而是对整个文化历史变迁的失落感。”④作者日思夜梦的那片土地是千百年来无数诗词典故构筑的一座宫殿,一砖一瓦都清晰地标注着岁月长河的匆匆过往。他在这里流连、追思、寻觅,充分抒发他对中国历史文化的孺慕之情。古诗词的“雨”意象成为余光中表达文化乡愁的重要载体,其中,“江南春雨”、“巴山夜雨”这样的言语片段,除了浸润着他的个体生命印迹,其民族历史文化的烙印同样饱满和清晰。这成为他笔端挥之不去的抒情象征符号。
余光中对古诗词很少直接引用,更多的是巧妙化用,和自己的文字贴切地融为一体,如“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遥指已不再,剑门细雨渭城轻尘都已不再。” “大陆上的秋天,无论是疏雨滴梧桐,或是骤雨打荷叶,听去总有一点凄凉,凄清,凄楚,于今在岛上回味,则在凄楚之外,更笼上一层凄迷了。”(《听听那冷雨》)“桐油灯的昏焰下,背新诵的古文,向鬓犹未斑的父亲,向扎鞋底的母亲,伴着瓦上急骤的秋雨急骤地灌肥巴山的秋池”“巴山雨。台北钟。巴山夜雨。拭目再看时,已经有三个小女孩喊我父亲。熟悉的陌生,陌生的变成熟悉。”(《逍遥游》)“湿漓漓,阴沉沉,黑森森,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今夜的雨里充满了寻寻觅觅,今夜这鬼雨。”这些语言尽管只隐隐现出古诗词的鳞片,却完整地传达了浓厚的古典意境。其中有陆游的“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临安春雨初霁》),“此身合是诗人来,细雨骑驴入剑门”(《剑门道中遇微雨》);有杜牧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清明》);有王维的“渭城朝雨�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送元二使安西》);有温庭筠的“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更漏子》);有李商隐的“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夜雨寄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有李清照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声声慢》)。细雨、骤雨,春雨、秋雨,江南雨、巴山雨,梧桐雨、荷叶雨,不同的心境,同样的情怀。余光中全身心地呼唤着传统文化,恣意地传递着他的文化乡愁,我们分明可以感受到余光中文字里那股游走着的强大的精神活力,他充分享受着这用汉语言创造的斐然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