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温暖永恒地照亮生活世界——评迟子建中篇小说《黄鸡白酒》(6)

2018-07-21迟子建

  春婆婆入冬后没有开栓使用暖气,结果今年实在太冷,于是她决定开栓。但供暖部门告知她,因为事先未做停热申请,没有开栓时的取暖费照收不误。在居民们的撺掇下,春婆婆将供暖部门告上了法庭。意外的是,官司却输了。败诉后,她没有想到,这世界的光明,不知在什么时候,与她这样的老人,悄悄作别了。而玉门街的人,也不像以前跟她那么亲了,要么爱理不理,要么就像躲避麻风病人似地走掉了,要么没有好脸子。

  世事颇多变幻,生活仍在继续。春婆婆依然喜欢去黄鸡白酒,依然是一个人。

  在迟子建看来,“渴望温情是人类的一种共有的情感。……温情的力量同时也就是批判的力量。”《黄鸡白酒》显然集合了温情与批判的力量,对人物描写的温情中不失批判,对城市变迁的批判中不失温情。

  一部小说,读者很有可能最终记不起故事情节,记不起小说结构,但对其中刻画鲜明的人物形象,却会记忆犹新,就如曹雪芹笔下的宝玉和黛玉、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和孔乙己。多少年过去了,只要一提到《红楼梦》和《祝福》或者《孔乙己》,我们的脑海便会立刻浮现出这些栩栩如生的人物来。可见,好的小说是离不开好的人物形象为支撑的,只有将人物写活了,才能和小说一道深入人心。《黄鸡白酒》塑造的人物虽然不少,但最形象、最令人难忘的,当然还是春婆婆。某种程度上,春婆婆是迟子建形象的化身:喜爱美食,与世无争,与人为善,心存温暖。

  迟子建认为,“人在宇宙是个瞬间,而宇宙却是永恒的。所以人肯定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苍凉感,那么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个苍凉的世界上多给自己和他人一点温暖。在离去的时候,心里不至于后悔来到这个苍凉的世上一回。”这种人生观与价值观最终渗透到她的小说创作中。从早期的《北极村童话》、《旧时代的磨房》、《东窗》、《香坊》、《向着白夜旅行》、《亲亲土豆》、《雾月牛栏》、《清水洗尘》到《世界上所有的夜晚》、《花牯子的春天》、《鬼魅丹青》,再到《伪满洲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白雪乌鸦》和《黄鸡白酒》,迟子建满怀真诚写出了那么多充满爱意与温暖的人情物事,“在创造中以一种超常的执著关注着人性温暖或者说湿润的那一部分,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和角度进入,多重声部,反复吟唱一个主题,这个主题因而显得强大,直至成为一种叙述的信仰。”(苏童语)她的这一写作姿态,无疑令人感动。  在《小说的艺术》一书中,捷克作家米兰·昆德拉曾这样说:“小说存在的理由是要永恒地照亮生活世界,保护我们不至于坠入到对‘存在的遗忘’。”以此打量《黄鸡白酒》,不难觅到迟子建的创作旨意:让温暖永恒地照亮生活世界。也许,《黄鸡白酒》并非她最好的小说,但其对于温暖的营造,对于生活的热爱,却是一如既往的。

  (作者:陈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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