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不同意象的联想
“意象”即意中之象。简单的说,意就是诗人的思想、情感、意念。象就是物象、形象。意象欲出,造化已奇。
诗歌是侧重表现诗人思想感情的一种文学样式,但感情并不是诗,从感情到诗,这中间有一个具体的外化的过程,诗人的抒情往往不是情感的直接流露,也不是思想的直接灌输,而是言在此意在彼,写景则借景抒情,咏物则托物言志。这里所写的景,所托的物,都是客观的象,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即为主观的意,象与意的完美结合,就是意象。它既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又是诗人的审美创造的结晶和情感意念的载体。
所以,我们对顾城的诗歌的阅读鉴赏,要以意象为突破口。例如在《一代人》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这首诗里的意象便是组合意象,将有关的罗列发现形、色、声、味都会体会到,确立联想方向,发挥想象,把作者蕴涵的意象中的主观色彩挖掘出来。诗中从表面上看并没有任何联系,也所无指,但深层却有着无穷的意蕴。它是由“黑夜”“我”“黑色的眼睛”等组成的意象集合,都有本身的意义,又远远超出了词汇本来的客观意义,加上标题的理解,不难发现,其中有很强烈的象征性。“黑夜”象征那一代人内心无法抹去的阴影,“眼睛”象征一代中探索路道上的眼睛,渴望着光明的眼睛,“我”则是象征着一代人。整首诗表达了作者渴望自由、渴望阳光及充满希望的情感。
在诗歌《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中也有这样的诗句:我想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清晰的地平线的水波,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画下丘陵——长满淡淡的茸毛。我让他们挨的很近,让它们相爱。让每一个默许,每一阵静静的春天的激动。都成为一朵小花的生日。这首诗包含了白描的意象。白描意象指对形象作具体描述,从而使感情具体化,当然,描述不是客观,而是渗透了主体思想感情和审美理想的。“画下遥远的风景,画下清晰的地平线的水波,画下许许多多快乐的小河,画下丘陵”可以说全都是铺陈意象,是一连串的意象直接勾画出一幅美丽的风景画。作者在整首诗里与大自然身心交融,在大自然中找到了自由,忘却了忧伤与烦恼,更加凸显了作者向往无忧无虑,向往和平的追求。
总之,意象本身就是语言,是超越了公式化的语言。顾城诗作中的意象,形成了诗人的独特风格。诗人是聪明往往在于他能创造一个或一群新奇的意象,来含蓄的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反之,读者只有在领悟意象寓意的过程中,才能把握诗歌的内容,领会诗歌的主旨,进入诗歌的意境,感知诗人的情感。
二、顾城的性格
顾城后期的“反文化”和“无我”两个阶段,本质上具有共通的一面,都带有明显的反人类与反人本倾向:“反文化”针对的是作为“类”的人及其规范个体行为的“文化”,而反文化的个体和非文化的自然在诗化世界中仍居于中心位置;“无我”则把对文化与世界的否定推向绝对,直至从根本上剥离和摒弃“自我”和“自然”,“无我”的“我”,“既是神,又是鬼,既是人,又是昆虫”,这显然是对人的“人本”地位的彻底解构,是一种接近死亡又无死亡可言的无为无不为状态,“在我放弃了自己的时候,我忽然就自由了,我终于理解到了什么叫自然而然”。这个后“文化”甚至也后“自然”的“自然而然”,成了顾城后期诗歌、诗学以至行为的核心。
顾城在火车上认识谢烨,进而展开追求,终于与谢烨在上海结婚。一九八六年“新诗潮研讨会”上,他认识北大中文系学生李英。李英大胆示爱,获得了顾城的回应。顾城夫妇在八七年应邀出访欧美,进行文化交流、讲学。1988年起在纽西兰激流岛定居,生有一子木耳。顾城不能忍受孩子分享妻子对他的爱,谢烨只好将木耳寄养在朋友家。其间,顾城与李英书信往返不断,在谢烨奔走下,终于将李英接到岛上同居。顾城自传式小说《英儿》写道,这是一个“意念中的净土——女儿国的幻想”,“他渴望爱慕他的两个女子相互爱慕,这异样的幻影最终驱使他走向毁灭。”为了生计,一九九二年顾城与谢烨前往德国讲学,将英儿留在岛上。顾城得知英儿跟一个教气功的洋人跑了,曾两度为此自杀。之后又从朋友那儿听到,原来李英离开大陆前就有一个男友,是诗人刘湛秋,于是一个理想世界变得非常不堪。也因为英儿的介入,顾城和谢烨的爱情产生了质变。忍耐已经到了尽头,谢烨决定离开顾城,到德国展开新生活。九三年十月八日,顾城在激流岛寓所用斧头砍伤谢烨,随后自缢身亡。谢烨则在送往医院的过程中流血过多而死。
作家李锐在论及顾城之死时认为“顾城可以说是典型的自恋型精神撒娇者”,在《精神撒娇者的病历分析》一文中指出:顾城生前的行为包括杀妻自尽都说明诗人的精神撒娇症状十分明显。而且表现为自恋倾向。自恋必然伴随着自私,甚至是极端自私。“顾城极有天赋,这天赋先是变成了诗,渐渐的,膨胀成一种自我神话。”这种“自我神话”具体反映在顾城身上便是以自我为中心,我行我素,以诗人特有的浪漫气质和桀骜不逊的天性屏弃道德的束缚和压制,将生活艺术化、诗化,从而实现诗人心目中完美的人生。这种精神特点在顾城的感情生活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诗人将情人英儿接到威赫克岛,再叫妻子“让贤”,由两个痴男怨女在岛上翻云覆雨,末了,还“渴望爱慕他的两个女子也互相爱慕”。诗人的一生始终追求着某种理想化生活,而在现实残酷地打碎他的梦境时,诗人已别无选择了。由自恋引起的精神撒娇进而造成的生活和价值体系的混乱。顾城的悲剧不为别的,就因为他的性格是有天赋却脆弱得不堪一击。
顾城的世界是封闭的世界,在他的世界里只有谢烨和李英两个人存在。他很少与外界沟通,知心的朋友也很少,这才让他在性格上慢慢的走向了极端。虽然在文章中他可以写出美丽的语言,但是他却无法运用到实际生活中去。
我始终无法想象,写出这样诗句的诗人,被称为童话诗人的一个文学家会在三十七岁那年毁灭所爱的人,也毁灭了自己的一切。隔多年以后,诗人的名字一再被提及,总是与那场暴力毁灭勾连在一起。一九九三年十月媒体几乎都是这么说的,顾城以利斧杀妻,随后自缢身亡。为什么会做出如此血腥的举动呢?
三、顾城的诗观和文体
顾城诗歌在每一次读都会有不同的感觉,证明他在诗歌的表达上的手法很巧妙,可以说顾城的诗也是有一定的内在性格。简单的字,常用的词,总是让读者联想到意外的事物,产生触动内心的感情。在诗歌中,总能找到一种与众不同的情愫。顾城诗歌的意象世界常用的表现手法:首先是象征隐喻法;第二是抽象变形法;第三是通感法;第四是物象叠合法;第五是物人转换法;第六是因意取象法;第七是省略跳跃法。大量关于通感、物象叠合、省略跳跃等手法的运用。同一些青年诗人一样,顾城意识到在当代,诗歌的语言受到严重污染而变得僵硬,他想清除积垢,努力用明确、简单的词汇、句子来写作。但是正由于前面提到的一系列手法的运用,顾城的诗并不显得简单、明了。诗人眼中脱落的叶子能够露出干燥的内脏,诗人眼中的美丽口花竟然是一片血腥。如《弧线》:鸟儿在疾风中迅速转向少年去检拾一枚分币葡萄藤因幻想而延伸的触丝海浪因退缩而耸起的背脊这一首诗语言简洁,但却给人懵懂无措之感,因为读者从这些诗句的表面只能看到简单的几个意象,甚至都没有组合。而作者无疑是有主观的因素暗含其中,这便是朦胧诗之所以朦胧的原因之一。
当然,这首诗的语言是省略而又跳跃的,这样从语言转化来的画面不可能直接呈现在人们眼前,而是在人们的悬想中浮现出来,给人以极大的想象空间,也给人留下无尽的美的享受。然而一首诗真正能打动人的,并不是外在的形式,而是内在的情感。语言和意象只能是作者表现的外在,意象也可以是主观的,内在主观的情感更是核心。从顾城诗歌语言和意象中,我们又能从中找出诗人浪漫的一面,一种内在的心境家园。
顾城的诗观建立在信念之上,现在世界的不可弥合的分裂,不和谐的痛苦将在诗观中得到解决,以实现人的心灵的绝对自由。这追求在未经涉世的孩子的眼中和未经人类涉足的大自然中流露出来。例如《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采用儿童视角,在儿童的理想里改造着成人的世界。顾城诗里的孩子形象如清新的风,敲击着成人世界的污尘。化没有诅咒黑暗,而是把自由和光明搬进诗中,就像一场暴风雨后,一切都非常平静,世间甚至没有一丝尘埃飘动,受了洗礼般,世界变得干净,心也不染风尘。
这种影响同样也表现在语言和技巧的运用方面。前期顾城在同辈诗人中是语言和技巧意识觉醒最早的诗人之一,在一篇题为《关于诗的现代技巧》(1983年)的文章中,诗人曾对自己早期创作中自发运用与借鉴的现代技巧进行过较详尽的分析,并把“尽得天下之道而无道,尽得天下之法而无法”,作为自己学诗的“最终方法论”。1985年以后,顾城创作的“文化阶段”结束,社会乌托邦的幻灭和随之而来的精神危机,使诗人意识到在自我与世界的对抗中,“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解决生命的矛盾”,唯有进入超越自我与世界的“自然之境”才能使矛盾得以解脱。诗人对语言和技巧的认识随之也发生了逆转,“从那个时候起,我做一个好玩的事,我不写诗,不使用文字,也不说我自己。但是我给这些文字以自由。它们就像那些我热爱的小昆虫一样爬来爬去,发出声音,就像中国古代《诗经》里许多象声词一样。那是一种自然的声音,像叶子,或鸟快乐时的声音。但这个声音会到我的生命里来,因为我也是从自然里来的。”所以,“诗的语言是一种自然的语言,它到我们人间来,到我们心里来,变成字,变成一个故事,变成我们的生活,它还会离去,它不会留下来。但是它毕竟创造了一种跟我们生命相和谐的生活,使我们想起了遥远的一种生活,作为鱼、作为花、作为树这种不断变幻和死亡的生活。”
诗的语言作为自然的语言,对于后期顾城,除上述世界观的意味之外,更是指一种自然的文体。首先,从整个语言系统来看,这种自然文体的口语特点极为突出,它主要表现为:词汇的浅近通俗,语言的拟声色彩和同音、象声字词的大量运用,无格律音韵的叙述性语调,随意、芜杂、片断化的词汇与句群组合,以及多义、歧义、无义的语义构造,同时也不乏口语特有的简捷、明快、直接、鲜活。其次,从语言与所表达的事物之间的关系来看,这种自然文体在抽象与具象、概念与感觉、有序与无序、明晰与晦涩、激昂与沉静、修饰与质朴之间的选择,极端地偏重后者,即它是一种具象的、感觉的、无序的、晦涩的、沉静的、质朴的文体。再次,从语言与世界的关系来看,这种文体是断裂的、松散的、反逻辑的。
顾城的一生都任由自己的想法,固执的纺织着自己的梦,这是他是执著,也是他诗歌的魅力。在纷繁而肮脏的人类世界里,诗人情愿“闭上眼,世界就与我无关了”,他甘愿守住自己内心的世界,他要用:心中的纯银,铸一把钥匙,去开启天国的门,去表现纯净的美。
但是如果顾城现实生活中的语言运用要是能如同在他的文章中运用的那么自如,也许这样的惨案就不会发生。也许他会为中国现在诗歌创下更多的辉煌。
语言的艺术一个博大精深的学问,我们知道只不过是沧海一粟。我只说了语言艺术的两个载体,还有很多很多的载体,只能我们去在社会中慢慢的去体会,去磨练。